想到这里,明远直接了当问那酒博士:“博士,这种酒是何处所产?” 酒博士显然有些为难,皱着眉开口道:“这个小人不知。小人只知这是从泉州港运出,走海路运至钱塘,然后再走运河送到京中的。” 这个听起来像是官方口径的说辞,和《汴梁日报》上刊登的一模一样。 明远刚想细问,其他人就都笑了起来。 蔡卞对那酒博士笑着说:“说得够多了,不要再告诉他了。” 其他人也笑:“远之是不是又有意做这‘酒露’的生意?” 蔡京陪着笑了好一会儿,才坐正了身体,道:“只是要做这生意,远之恐怕需要亲自到南方看看。只是南方瘴疠之地,远之陕西人,不知习不习惯南边的水土。” 明远当然不怕:“都说南方有瘴疠,其实只要处理得当,适应当地水土并不算难。本朝南方的州县,蜀中、扬州、苏杭……天下富庶,不必说了;其实荆南、广西、广东、海南……也都是好地方。” 他用的都是后世的地名。但在当时,这些地名已经开始为人所用,只是还未被当做是正式行政区划。所以旁人都听得懂,而且惊异于明远,竟然说“荆南、广西、广东、海南”,都是好地方。 听明远提起荆南,不知为何,王雱的脸色有点变化。 他的脸色刚一沉,便马上伸手轻掩心口,似乎要将心中的烦闷强压下去。 众人都没有留意到王雱的不对劲,都还在打趣明远,要他这个陕西人说出南方诸地的好处来。 明远一边笑一边卖关子,瞥一眼身边的种建中,却忽然意识到,在这席间,种建中一直是被冷落的一个。 于是他又浅浅地抿了一口手中的甘蔗“酒露”,然后问种建中:“师兄觉得这酒怎么样?” 种建中瞅瞅盏中琥珀色的酒浆,突然一扬脖,将玻璃盏中的酒露直接倒入喉中,略咂了咂嘴,评价道:“好酒——” 那酒博士便露出微笑。 “只不过太甜。”种建中如实评价。 这酒原本就是甘蔗汁酿造的,种建中说它甜,也没有说错。 “够劲是够劲了,只是入口还嫌太绵软,不够锋锐。” “像我们关西的大好男儿,喝的酒该辛辣、冲口、上头!” 明远心道:乖乖!我师兄不愧是西北出生,天生就是该喝饮烧刀子的人。 酒博士脸上的笑容转为尴尬。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酒露太过风靡,人人都夸,从来没有像种建中这样评价的人。 谁知种建中冲酒博士勾勾手指,将手中的酒盏往桌上一顿:“来,满上!” 捧着水晶瓶的酒博士顿时尴尬了。 要知道他瓶中这“酒露”精贵无比,价值千金。再加上酒劲大,不胜酒力的人“一杯倒”也是有可能的。 偏偏这与席间其他人气质风格迥异,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关西大汉,喝酒就像喝水,让整杯满上?! 明远心中顿时笑开了花。 因为一旁的蔡京也正在尴尬,毕竟这一瓶酒露价格不菲,今日他好不容易装一回阔,在丰乐楼摆宴,谁知竟遇上种建中这样“好酒量”的客人,随时能把他吃穷。 明远心里正在发散,突然发现种建中眼神不对。 他顺着种建中的眼神看过去,心中大惊,顿时将手中的酒盏一放,马上站起来,大声道:“元泽,元泽兄!” 只见王雱脸色苍白,以手抚胸,额头上是密密的细汗,喘气很急。 见到这情景,酒博士也发出一声惊叫:“客官,客官你怎么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