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影应声驰骋,飞一般就出府上了永安大街。 路上还未彻底恢复到平日里摩肩擦踵的地步,每过几步就能看到路两边有红灯笼高悬。 岑远并未让戈影放慢脚步,只在中间无人的夹道中朝城门的方向快速奔去。他脸上笑意张扬,红衣利落潇洒,仿佛挥动的不是缰绳,而是长久以来压抑已久、终于得以在此时此刻展露出的意气与锋芒。 晏暄衣袂纷飞,目光随着日光一同温柔地落在岑远身上,眼底是盎然的笑意。 镇守城门的将士就见到两道交叠在一起的红色身影朝他们飞驰而来,那架势似乎还有些熟悉,等他们刚反应过来这都是谁,马匹就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转瞬就朝着城郊的方向越行越远了。 二殿下!晏大人!快停下! 岑远驾马跑出去好远,才快速往回看了一眼:你们一喊就真的停下来就不叫私奔了。 晏暄无声地叹了声气,垂下眼眸望着对方侧脸:殿下,这是陛下下旨钦定的婚约,是明媒正娶。 嗯?岑远装模作样朝他凑了下耳朵,风太大,你说什么? 晏暄: 他静了好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低头轻笑了一声。 空气卷着旋地在两人耳畔发出呼啸的声音,岑远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这一声笑。 他几乎能想象到小将军脸上万般无奈的表情平时一板一眼的眉眼唇角都会在这时折出温柔的弧度,就好像是泠冽的泉水陡然升温,又像是冬日的积雪在万物复苏下销声匿迹。 这时候,小将军才是真正的人如其名。 岑远回味着他这声笑,继而继续挥动缰绳,朝着远离长安城的方向疾速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们走到比上回宵禁后出城时还要更远的地方,岑远才终于勒住缰绳,让戈影慢下脚步,在田间缓缓漫步。 一时间,阳光安安静静落在两人身上,就好像连空气的流动也显得吵闹。 岑远看了圈周围,问道:这是我们那晚出来时走的路吗? 那时天暗,而且周围田野都是一个模样,此时再看倒是有些分辨不清了。 晏暄看了一眼稍加辨别,道:不是,上次是东南方向。 那这条呢? 往南。晏暄说罢顿了一下,是江南的方向。 这样啊。岑远道,那还真是巧了,你说我们现在要是直接一路往南走了会怎么样。 晏暄没应,却是偏头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满脸无言以对。 岑远肆无忌惮地开完玩笑,很快自己也绷不住了似的,放肆大笑。 白日里城郊往来之人算不上少,更何况旁边不远处就是往江南方向去的驰道。 他们二人身着华服,这赤色一看就是大婚时候的服饰,而只要是稍稍听说过今日长安城里有谁成亲的人,都能一眼认出这二人是谁,因此纷纷投来疑惑和好奇的目光。 岑远平时脸皮是厚,可有时候顶着大庭广众的视线也难免不好意思。 这里附近有没有没人的地方?他侧首问。 晏暄想了想,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上次那条河的下游。 行,你带路。岑远乐得当甩手掌柜,就松开了手,往身后一靠。 阳光挥洒,微风习习,身后的怀抱散发出令人身心愉悦的清香。 岑远微微眯眼,满脸惬意,恍惚间竟还滋生出了一丝困意,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乡间小路显得深远而漫长,时而有林荫笼罩,大雁南飞时发出悠长的鸣叫。 仿佛过了很久,晏暄才在他耳边轻声:到了。 岑远缓缓睁眼,就见面前水流潺潺,四周不似那晚一般杂草斑斓,倒还有几朵野花向阳而生。 视线所及范围的确是没什么人,岑远点了点头,手肘朝后面戳了戳:下马。 等把缰绳系到了树上,晏暄才问:怎么想到要出城了。 晏暄。岑远轻声唤道,你还记得上次出来时我在薛叔家说的话吗。 晏暄道:记得。 当然记得。 他曾说过,凡是岑远说过的话,他都会记得。 岑远显然是同样想到了这句话,低头轻轻一笑,他走到河边,蹲下身拨了拨河里流淌的水:刚才一回府我也说了,宫里那套礼只是给父皇、给文武百官做的一套戏。拜堂的人,只是二皇子和常平侯。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