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带着丫头走到一处水榭里,另摆茶款谈。 “你使人送的阿胶我收了,多谢你费心想着,你自己也病得那样儿,拖了这些日子才好,也是平日里保养不好的缘故。既有这东西,怎么不留着自己煎了吃,还给我送来。” 那水榭四面七彩琉璃风窗大敞,春风细细而入,也有那么几张梳背倚,椿娘莲心到厨房借了炉子,在下瀹茶。花绸拣了靠东窗两张椅,一头说,一头请她坐。 韫倩捧着把双面苏绣扇睇一眼,上头绣的是鲤鱼戏莲,活泼如生,“这还是你去年送我给我扇面,你成日想着我,我哪里有不想着你的道理?我到底没什么要紧,不过是着了风,你这个才是大病,哪有女人家身上不来的?” 凑巧奚桓在外头席上没意思,转到里头来寻姑妈,见花绸进了水榭,便躲在窗户外头预备着唬她一唬。不成想听见她身子有病,愈发不肯进去,将腰弯得低低的,贴在窗户底下听觑。 花绸穿着烟紫的掩襟长褂,初荷粉的裙,垂着下巴将裙上的皱褶拉一拉,“你现不就见着一个了?”她笑得有些无所谓,“不要紧,大夫说了,调养好了,自然就来的。” “你还不当回事儿?你都多大了?这可不是小毛病,这个不来,你往后如何替夫家传承子嗣?那单煜晗眼瞧着快三十了,现膝下还无儿无女,就指望你为他们家传宗接代呢。倘或娶你回去不能生养,一纸休书,仍旧把你退回来,你没脸见人不说,难不成在奚家住一辈子?就是你愿意,你们头上那两位太太,谁愿意?” “我倒不愿意。”花绸半垂下巴,无奈中透着淡然,“可也不是我念叨它它就来的,大夫说燕窝阿胶多吃些,说得倒简单,这些东西,我哪里吃得起?我娘,为了那两把燕窝,冬天卧房里连个炭也不肯点,目瞪瞪的,大半夜对着根蜡烛做活计,这两年,眼睛都要熬坏了,我何尝忍心?” 那莲心捧盅茶上来,搁到花绸面前,“要我说,大老爷待姑娘一向很好,何妨去与他说,从这府里是总管房支了吃,养好身子是要紧。” 椿娘蹲在地上,扇着炉子搭话,“大老爷是好的,可他朝廷里一堆事情忙,他吩咐一声儿,东西是有了,可我们又得招多少人恨?他一对眼睛,哪里看顾得过来?” “罢了,还是少惹些闲话吧。”花绸呷口茶,自己的事冷冷淡淡,倒是对韫倩的事情愁上眉心: “你定的那个卫嘉,我使桓儿在外头打听了,实在不算个可堪托付的。房里争风吃醋打死人事小,听说前两年,他自己在外头奸/淫民女,被人告到大兴县衙里,是他母亲许了人家钱,与县官夫人周旋个把月,才把案子压下来的。” 韫倩听后,摇起扇来,优哉游哉,温暾打窗户里穿透她的耳廓,光束里的尘埃被她扇出的风扑朔到案,唯独不沾她镜不染尘的脸。 第17章 .?君不悟(七)? “桓儿,过来”…… 园里春风宜情,簌簌摇枝,沙沙的声响里暗含苦闷。花绸扭头朝窗户外瞥一眼,生怕叫人听见,外头倒无人,自有景色清冷。 她回转过来,见韫倩还是悠然自得,愈发心急,“我看你去求求你爹,卫嘉这样的人,哪里嫁得?我娘常讲,嫁富嫁贫不嫁坏,他坏在根儿上,凭你多贤良,也约束不住他。” 韫倩瞧她急了半晌,噗嗤障扇发笑,一个胳膊搭到案上去,凑拢脑袋来,“我实话讲了吧,求我爹也没用,他也瞧上了人家丰厚的礼。我这些时日,已经拿了个主意,不过我只对你说,你千万别告诉一个人。” “什么主意?”花绸也搭过脑袋去。 “这婚事,原本是该纱雾的,她们母女俩不要,反倒算计到我头上来。我吃了她们这些年的亏,如何心甘?我爹嘛,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指望我自己。” 花绸急了,将她胳膊一把素腕晃一晃,“你快别绕弯子了,到底是个什么主意,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合计合计。” 韫倩朝窗外谨慎地张望一眼,抑下声,“过些日,是你家奚涧的生辰,二老爷与卫家都是在顺天府当差,少不得要请他们父子来。我家那太太,最不错时机地巴着凑你家的热闹,必定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