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懿抬目看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左手还一直被他给攥着,倏尔往后抽了回来。 “朕听闻,你父亲今日受了伤?”看着她的动作,顾祯只是笑了笑,不见恼,反倒问起了话。 赵懿懿回道:“嗯,他被门槛绊了脚,似是摔断了腿,妾身十分忧心,已经派医士过去了。” 她神情略有落寞的低了头,无精打采地看着地上青砖,瞧着担忧极了,实则一双杏眸中毫无任何波澜。 顾祯面上浮起几分心疼,凝着她看了一会儿,方道:“懿懿,朕知道你与他不睦,多年势同水火……在朕这儿,你不必作伪。” 赵懿懿搁在石桌上的手微僵,轻轻蜷了几下,未曾回话。 “无需强作关心他,也不必委屈了自己。”顾祯轻轻抚了下她的鬓发,又试探性的、想要再度牵起她的手。 到底还是抽了回去。 他低声道:“朕说过,以后会给你撑腰,也不会再给你任何委屈受。”顿了顿,顾祯抬目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无论是谁,都不能叫你受半分委屈。” 赵懿懿愣愣地看着他,皎洁月色映入她如水的眼,淌出一道清辉。 明月夜,秋鸟啼。 流云飘远,露出被遮挡的明月,于青砖上映出道柔和的光。 赵懿懿轻轻别过头,咬着唇瓣不肯说话。 良久方道:“可他终究是妾身父亲,妾身岂能不作伪一二?在外人看来,儿女怎可言父母的错处?”横竖已经被他知道,后面的话出口,便显得容易多了。 然那声音里头,却带了些哭腔。 她是难受的,难受于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从前宴饮,总有不怀好意的人,提起赵家是如何照拂徐氏母女,叫她丢尽了颜面。 可偏偏,那人又是她的父亲。每一次的对峙,都要掂量三分,尽量不被人拈了错处。 连将赵维民送入兰若寺,用的也是祖母托梦的理由。 心里愈发的难受,心尖处一颤一颤的,赵懿懿有些急促地喘息几下,手掌轻轻收紧。纵使再怎么克制,眼泪还是不期然地掉了下来。 她紧咬着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想要抬手拭去泪痕,心头又怀揣着一分期许,只要自己不擦,他就不会瞧见。 顾祯颁过她肩膀与之对视,明明都已经难受得不像话了,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唇瓣几乎要被她咬出血丝,就是不肯发出声音。 被迫抬起头,赵懿懿用力挣脱开,又别过眼看着墙角的一株桂子。 桂子开得正艳,清幽香气弥漫,细碎的花瓣也撒了一地。 顾祯突然伸臂将赵懿懿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纤弱的肩,轻声道:“懿懿,纵然他是你父亲,可你也是皇后,是朕的皇后。” 安抚了几下她微颤的身子,他又道:“你不方便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朕,让朕来做?就如这次河间侯做的,不久很好么?” “陛下知道?”赵懿懿突然哑着声问了一句。 顾祯失笑:“朕自然知晓,兰若寺离洛阳近,邸报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朕比你知晓得还快些。你可想过,要如何罚他?” 赵懿懿声音闷闷的:“还没想好。”借此机会,她确实得将河间侯罚一顿,以免他日后再借着替自己办事的由头,私自行事。 却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罚,又是以什么理由罚他。 “他擅自行事,此一也;伤着你父亲,此二也。就按着这两处罚他即可。”顾祯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轻柔。 察觉怀中人稍稍平复些许,顾祯才轻轻将她推开,指腹轻抹过她眼角一滴泪珠,轻笑道:“瞧瞧,脸都给哭花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