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律令所容,我亦不过是照着律令提醒官府罢了。” 他说得甚是谦虚。 项宜听着,不免就想起了在柳阳庄的时候,他保证回去之后不会报复、告发那些走投无路的村民,还主动提出了要预支租田钱给他们过冬。 在这思绪里,项宜怔了一下。 那时,他的行为便有些令她意外了。 她思绪刚飘起,书房里又传来了老里长的声音。 “谭大人再不必谦虚!虽然世家有祖训、官府有明文,但是这年头还有什么人能当真照着祖训和官府明文办事?旁的世家是什么嘴脸,咱们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过了。谭大人着实是同他们不一样的,是真心实意与我们这些寒门庶族做邻里相处的!” 老里长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话音飘到了项宜这里,她听着都止不住心下动了动,但在此刻,她莫名想听那位谭家大爷如何回应。 下一息,男人声音伴着隐约的淡淡笑意传了出来。 “哪怕是百年的世族,也是从庶族寒门的百姓起来的。世族之所以是世族,本意是想在各样复杂无可测的境况里,庇佑同姓同族的血脉亲人,这才凝聚一起。世族庇佑自身子弟免于被旁人欺凌,却不该有欺凌旁人之意。如今世道对庶族百姓不善,谭氏不可能视而不见。 “谭氏亦希望两族当真亲如邻里,各有前程,而不是一味的世家独大,令庶族寒门无出头之地。” 这是项宜第一次,从谭廷口中听到这般长的话语。 但这些话就像是说给她听得一样,她心中想不明白的事,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谭家大爷放了大哥,原来是因为他理解庶族,理解寒门百姓的不易,他可以站着庶族的立场上,看待世庶两族的关系。 那么他待她,其实也是一样,不是因为旁的,更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理解庶族的处境。 项宜明白了这缘故,一下子就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就行。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什么太多改变。 ...... 书房里,柳阳庄人又说了许多感谢之言,但他们也不敢过多打扰,不时便告辞离开了。 项宜不便见他们,就没有走出来。 只是他们走了,项宜原本想要问那位大爷的问题,倒也不需要问了。 她这边刚要离开,不想门房的小厮脚底抹油了一样,两步就到了正吉脸前,把话说了。 书房。 正吉脚下慌乱地进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谭廷刚喝了口茶润了嗓子,见他这般便道,“稳当些,如此慌张做什么?” 正吉连忙回道。 “大爷,夫人来了半晌了!” 话音落地,便是稳重如谭家大爷也止不住站了起来。 只是他脑中莫名就掠过昨日正房的画面,那时她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成了箱笼,要离开了。 谭廷心下一沉,一时间顾不得许多,快步出了门去。 项宜见状只能走到了庭院里。 当下,谭廷一眼见妻子又穿她自己的平日里的衣裳,就这么来了他书房,一颗心直往下坠。 他压了压唇角。 “夫人怎么来了?” 项宜方才已经等到她想要的答案了,此刻再说必然不合适。 可她只是来问问题的,两手空空,连个借口都没有。 她在男人的目光下,只能低声问了一句。 “昨夜起了一阵疾风,不知道大爷在外院冷不冷......” 她从来都没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当下问了,只觉自己这借口找的尴尬。 然而话音落地,谭廷愣住了。 男人不由睁大几分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她不是要来告知他,她要离开的? 而是来关心他的? 他晃了神。 正吉在旁见自家大爷晃神,暗暗着急。 这可是夫人第一次来外院书房...... 而谭廷错愕半晌,才回了几分神,他下意识就想让她不要担心,自己不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