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失马,焉知非福。从现在看,你饱受牢狱之灾,但往长远看,安知这不是你的跳板呢?” 薛侃嗤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看向彭泽的眼神依然鄙薄:“此话何解?” 彭泽走近了,将薛家妻女托他带来的夹棉衣服放到薛侃身侧,轻轻拍了拍,说:“你我朋友一场,我不忍看你满腹才学却始终在微末之职打转,便送你一块叩门砖。你若抓住机会,日后青云直上,尽在脚下。” 薛侃是小人物,不比彭泽这种吏部侍郎风光,但并非毫无嗅觉。薛侃眼睛微动,想到什么。 彭泽见薛侃意会了,就说:“你仅是一个普通文官,如何会参与立储之事呢?听闻夏阁老很欣赏你的文采,屡次叫你去他们家赴宴。说不定,这些话就是夏阁老在酒席上提及,你无意记住,这才写出来的。” 薛侃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他的好朋友想做什么了。彭泽见薛侃沉默,以为他被说服,正要授意具体的细节,没想到薛侃突然翻了脸,站起来冷冷对彭泽说道:“我人微言轻,侥幸得夏阁老赏识,但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夏阁老只谈心学,不谈朝政,受指使一说乃无稽之谈。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奏折确实是我一人所写,犯了圣怒乃臣之过,我毫无怨言。” 彭泽没想到薛侃竟然不识抬举,也变了脸色,道:“薛侃,你可想清楚了,这种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错过了这次,以后莫要追悔不及。” 薛侃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无比陌生。相识十多年的朋友竟然是这种人,他心中又是冰冷又是失望,一时想若朝中都是这种人,他这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薛侃失望至极,没控制住内心的激动,脱口而出:“机会?若是我真按你们的指示攀咬夏阁老,恐怕根本等不来青云直上,只会被你们当做替罪羊踢开吧。我上书之前,曾把奏折草稿拿给你看。你借故将草稿留了一夜,第二天对我说奏折写得很好,张公看后连连称善。还说此乃国家大事,让我放心上呈,等奏折递上去后,张首辅也会全力支持。然而我等来的却是皇上震怒,下狱廷鞫,你和张首辅何曾说过一句话。若这就是张公所谓的机会,恕下官无福消受。” 薛侃被气狠了,连私下的事也一股脑倒了出来。彭泽说的没错,薛侃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如何敢妄言立太子的事?还不是他事先把奏折拿给在吏部当高官的好友看过,好友一力敦促薛侃交折子,还说等他递奏折后,张首辅也会帮他,薛侃这才放心上疏。 万万没想到,皇帝见了他的奏折后却大怒,先前说好声援的张首辅、彭泽一声不吭。薛侃以为张首辅、彭泽怕引火烧身,明哲保身乃人之常情,薛侃并没有怪好友,连被人刑讯时,也从未提及彭泽的名字。 直到今日见了彭泽,彭泽话里话外暗示他可以攀咬夏文谨,薛侃这才如梦初醒,原来,他一直被好友、张首辅利用了。 薛侃一眼都不想再看面前的人了,他指着牢门,冷漠道:“侍郎大人,多谢你今日为我送冬衣,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你出去吧。” 彭泽见薛侃蹬鼻子上脸,心里也来火了。他冷冷道了声“不知好歹”,用力甩袖出去了。 出去时,彭泽隐约听到牢狱中有窸窣声,一晃而过。彭泽以为是老鼠,他和薛侃谁都没有在意。 彭泽贵为正二品吏部侍郎,在朝堂中也是跺一跺脚地面就抖一抖的人物,自然带来了人手把守要道。但孙、曹二人才是主管此案的官差,对监狱的了解远超彭泽。孙应奎、曹汴本来是为防万一才留下来偷听,哪能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恐怖的内幕。 孙应奎、曹汴都快吓死了,连夜写了折子上报。他们不敢走正常流程上疏,要知道内阁只手遮天,全国各地官员的折子放上御案前,都要先经首辅过目。孙应奎、曹汴的折子要是落到首辅手里,那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幸好皇帝也知道内阁权力太大,另外辟了一条道路牵制内阁。官员如果有急事,可以从左顺门上书,太监会直接把折子送到皇帝跟前。内阁、太监相互制衡,皇帝才能稳坐帝台。 皇帝因此看到了孙应奎、曹汴的折子。皇帝越看脸色越沉,张佐侍奉在一边,心里不住打鼓。 皇帝看完了,一言不发放下折子。张佐悄悄上前换茶,问:“皇上,您批了好一会折子了,要歇一歇吗?” 皇帝摆手,依然不说话。张佐明白了,放下茶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