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动了气,姨娘正要来劝,疏雨却对着姨娘摇了摇头,示意姨娘不必劝,自己会看着办的。 岑闻也没被这厉声吓到,她坦然回道:“出嫁前,父亲亲厚,从未亏待过我们。可既然父亲心中怜惜我们,难道还看不清,于女子来说,甚么才是能叫我们立足的根基?” 这话说得明白,哪有甚么良婿,当年大多上门打听的,都是看中岑家无子,将两个姑娘娶回家去,还不直接就吃上了绝户。可他也没叫两个女儿非要再嫁啊,有田产房契傍身,姑娘家家的,又是作甚么非要钻进这牛角尖里。 于是岑老爷温声劝道:“你和疏雨,是有些天资,可男女终是不同,你们不愿再嫁,便就安心在家中,家中不是养不起你们!” 说来说去,就是迂腐固执,不想她们将家业承了去。 疏雨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了。她不再多反驳,只接着岑老爷说的往下说,“父亲,您和姨娘在一日,我和闻儿自然是会安心一日。但若是日后岑家家业交予他人,那您又如何能知,他还愿意奉养着我与闻儿?” “...你们先下去罢,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是不愿再多说的意思了。可父亲明显心中是有些动摇的,此时不说,又要等到甚么时候呢。于是疏雨思索了片刻,缓缓地问道:“父亲,比起女儿过得如何,您更在乎的,反倒是岑家脸面么?” 这话一出,连岑闻都有几分愣住了。她直率惯了,一时没想到,姐姐竟也会把话说到这份上。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吃成现在这般滋味。岑老爷看着桌上的饭菜,将筷子重重一放,沉声说道:“你们先下去!你们日后如何,我自有考量!” 话已至此,今日是说不出个甚么结果了。疏雨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便领着岑闻转头走了出去。 一桌子菜已经失了热气,女儿也下去了。周姨娘却愣愣地坐着,想着疏雨和岑闻方才的话,心中所有所思。 是夜,岑老爷坐在书房,账册之前已查过了一遍,这会儿也没甚么事可做。可他就是不想回房,怕对着周姨娘。他一面怕周姨娘会因着女儿的关系来劝他,一面又怕听了周姨娘的劝,自己心中愧疚。周姨娘不是疏雨的生身母亲,尚且为了疏雨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对着两个女儿是有求必应,也从无偏颇。 可自己是两个女儿的生身父亲,却因为世俗所迫,打算断了女儿的前途,元娘若是泉下有知,定也会叫他梦里也不安生。 烛灯几乎要烧到了底,可岑老爷还不叫人来剪;那烛火是越来越弱,一阵风来,估摸着就能将其吹灭。 门外倏然想起了敲门声,岑老爷正心中烦躁,他捏着眉心,没好气地向外说:“不是说了,别来扰我么?” 本以为是小厮来传话,结果却听门外说:“老爷,是我” 原来是周姨娘,好啊,既然周姨娘不在院里等着,那这趟过来,肯定是来当疏雨和岑闻的说客。 他不欲开门,推辞道:“我一会儿便回去了,你回去等我罢,外头风冷,别待久了。” 听了这话,外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周姨娘映在窗格的影子没动,过了半晌,才又听到她一句:“老爷,夫妻十几载,都是我听着您的心里话。您今天都不能,听我说一回么?” 周姨娘极少与他这般说话,她一贯直来直去。这会儿说出这句自怨自艾的话,那再不开门,就是他的不是了。 岑老爷只好闷头开了门,周姨娘进来时,面上神色恹恹。她先是察觉到了那烛火太过晦暗,拿了剪子去剪了烛芯,然后才坐到岑老爷身边,看清了他低头皱眉的样子。 思索了片刻,周姨娘轻声开口,喊了一声“老爷。” 见岑老爷不给多少反应,她也不在意,又接着说,“我与疏雨和闻儿不同,我自小只学了识字,没读过圣贤书。” “十八那年进了门,有了闻儿,再然后,也照料着疏雨。我只求安稳,这些年也算满足快乐。” 说到这里,她面上浮现了平和与满足来,不管多少次,想到岑闻和疏雨,周姨娘心中总是暖融一片。 “疏雨和闻儿也一样,也只是想求一份安稳。” “可她们不是我,她们所求的,自然也不是我这一份安稳。” 听周姨娘柔声说着,岑老爷态度也软化了些,他叹了口气,埋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