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是我不疼她们,是她们所求的,这,这不是荒唐么?“ 这荒唐么,周姨娘不觉得。能做她所不能也不敢之事,这分明是勇气可嘉。 周姨娘绕到了岑老爷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问道:”老爷既疼她们,便忍心看她们的才学心气皆浪费于内宅中么?“ 这话听得他心虚,可他不愿透出自己的心虚来,只回避着说着别的:“就算她们过了我这一关,这后头路还长着,路上的人还多着,未必人人都像你我这般为她们着想!这制茶的营生她们未必能得走下去。” 周姨娘却觉得这莫名其妙,她也皱起了眉头,松了手问道:“走不走得下去,那也得上了道才知道,老爷,现在是您不让她们上道。“ 这话从周姨娘口中说出,岑老爷几分愠怒,他没使几分力地锤了下桌案,“怎么你也…!” 周姨娘眼神丝毫不避让,她目光灼灼道:”因为我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因为我看了她们十几年!“ 这句说出来,她憋了一日的心口便舒服了许多,她看着一时被她惊讶到的岑老爷,一字一顿地说道:”老爷,这么多年我都是我顺着您,可这回,我得顺着我的心。” 她想着两个女儿一路长成现在的样子,心中感慨,“因为闻儿去茶园、茶坊的事,她没少受过您责骂罢,这十几年间,她偷着学,偷着练,直到今天,她那份心还是热腾腾的。” “还有疏雨,您该是心疼疏雨的,她按着岑家的心意长这么大,才学过人,为人谦敬,从来挑不出错来,也从来没求过你我甚么罢?李家求亲,她想着岑家,想着你我,想着闻儿,也嫁过去了。“ 说着,周姨娘越发心疼,“在李家受了苦,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只是来求您这一回,都不行么?” 岑老爷越听心中越虚,可还在强装占理地要去反驳,“这些我如何不知道!只是…” 她苦口婆心地说了这半天,岑老爷却还在“只是”来“只是”去。周姨娘这会儿失了耐心,她直直看着岑老爷,逼问道:“还有甚么只是,能比得过她们往后的日子?” 心头涌上了一股气来,周姨娘从岑老爷身边退开,偏着头冷眼看着他,“老爷若是不准,那我便送疏雨回鄠州,再带着闻儿回周家。” 夫妻十几载,两人从没闹到过这般地步,这会儿岑老爷是彻底慌了,他赶忙问:“回周家作甚?!” 周姨娘冷哼一声,“到底只有做娘的才会心疼孩子,周家虽不是甚么富户,但田产铺子也够闻儿和疏雨自己做自己的营生去了。” 岑老爷急忙站起身来,抖着袖子颤声说道:“你这胡闹些甚么?” 怎么,不如他意的话就是胡闹么?这么想着,周姨娘便更不屑了,她冷笑着直视着岑老爷,“我认真一回,你却当我这是胡闹。那我便…” 说着,就转头要走,一副马上就要去收拾包裹的样子。 这家没了周姨娘操持,才是真真乱了套。岑老爷急忙上前去拦,边拦边讨饶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几日,我会让疏雨和岑闻去和二掌事那边教习。” “至于后头如何,我…我再考量一番行了罢?” 周姨娘一只手还要去推门,闻言,态度还是没有松动。岑老爷看了,急道:“我都这么说了,你还要作甚么?” 斜眼看着岑老爷,周姨娘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还是回去先收拾好包袱罢,万一老爷考量以后便随便失言,我还不是得再收拾一回。” 这会儿岑老爷是彻底败下阵来了,他长叹了一声气,将周姨娘拉回来,无奈地说道:“好!好!我真是,败给你们了!” “明日,我与二掌事那边打过招呼,就让她们去茶园、茶坊里。只要她们做得不错,那族里有甚么,便都由我来挡着,行了么?” 这还勉强满意,周姨娘终于软下了态度轻轻笑了,她颔首道:“行,老爷说到做到便行。” ps:写这章只是想浅浅写一下父权与母权之间的代际关系。在与下一辈产生思想差异时,父权倾向于用统治机制来处理代际关系,母权倾向于用一种移情的心理来处理。所以当疏雨和岑闻提出想要继承家业时,周姨娘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遗憾(不能读书,不能决定自己命运这样的情况)不能再出现在两姐妹身上。怎么硕呢,高下立判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