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而掀起车帘之时,所看见的那辆极其朴素的马车之上,坐着的就是他所心悦之人。 犹如宿命一般。 他们曾经定下了婚约,若是没有那一场她至今不知缘由的争吵,她进入安邑城中,首先要参加的便是他们的婚礼。 那时她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还有时间,不必在刚刚与他重逢的时候,便眼见着自己多年来的一场好梦变成了碎片。 “阔别多时,终成永诀……” 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那时的分歧,令晏既与殷观若阔别了许久,各自在人世之间蹉跎,历经磨难之后才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这于他们自然是难得的经历,无比珍惜的缘分,可于她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也被这样的命运裹挟着,为此而排演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一直走到他们在薛郡成婚的那一日,她已经不知道河东之时他们没有能够成婚,究竟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曾刻意地去打听过殷观若的事,因为她一直认为,无论她是否与晏既在一起,她们都是两个无关的人。 她并不在意她是因何而得晏既钟情,也绝不会试图以此来模仿和改变自己,因为她很清楚,即便是同一个人,若是钟情于不同的人,他所在意的,一定也是不同的。 但是她对她终究还是好奇的,不是出于任何恶意。她不知道她是因何而得晏既爱慕,不知她因何能得她身边几乎所有的人一句好话。 甚至连她后来的嫂子,那个背叛了殷观若的女子,也为了替她出一口气,而在她的饮食之中下药,不惜得罪她的兄长,与一手遮天的晏既。 她只知道殷观若得幸于梁帝,是因为她与文嘉皇后相似的面庞。 第一次她在萧宅之中遇见她,其实拼命地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一些与文嘉皇后相似的痕迹,与她模糊的记忆做一个对比。 可也许是记忆并不准确,她并没有从中找到任何可列为相似的地方。 只是她从旁人口中听闻的与她有关的事都一下子有了载体,她也开始在她的生命里鲜活起来。 “殷观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没法准确地描述出来。 没有人能够单纯地用几个词来概括出来。 她和晏既一起在城楼之上与她隔岸相望过片刻,和她一起在上元的灯火之中相遇,一次一次成为晏既目光之中的背景。 她其实不必这样的。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即便她做不了班昭与文姬,也不能让自己这一生就蹉跎在无望的爱意里。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为这世间其他的女子做一些事了,直到她收到了父亲的那封信。 父亲与她说话,永远开门见山,将利弊都摆的十分清楚。 是知道糊弄不了她,也或许是根本不屑于同她伪装。无论如何,她都只是他的女儿,不该违背他的意志。 他不是因为思念所以才要将她召回陇西的。而是女大当嫁,他要将她当做一件物品,赠送给一个她从前从未珍视过的人。 可是她没得选,她永远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永远要为他人而奉献。 所以她在所有人面前满怀着欢欣,满怀着对故土的思念,踏上了回乡的旅程,打算成全父母的养育之恩,成全那一个人对她的,在她看来有些荒谬的爱意。 唯独不打算成全自己。 而此刻,或许也不算是太过糟糕,至少她被动地成全了她最想要成全的人。 纵然遗憾,却是心甘情愿的。 房门骤然被人推开了,她并不好奇,不打算望一望门口的人。她已经习惯了这艾叶的香气,进城之前采摘的花朵早已枯萎,冷月如霜。 月底相逢花不见。有深深良愿。愿期信、似月如花,须更教长远。 没有长远了。 “……愿兄嫂成就万世功业,勿以妹为念。”她落下了最后一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