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桃花流水的隐士日子,倒是可以一起过一过。他提议,白鹤城外有一座很大的山,山上有许多很小的村落,有花海有溪流,听阿宁说是很美的,王爷将来不如就住去那里。 梁戍问:“那你呢?” 柳弦安答:“我也可以一起去。” 梁戍看着他:“那得是许多许多年以后了。” 柳弦安却想,许多年能有多少年,天地不过须臾间。 梁戍伸出手指,想去碰一碰那在灯烛下显得异常绵软的脸颊,心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近日来一直连轴转,日夜不歇没休息好,原本不打紧的旧伤倒攒在此时一并醒了。他伸手撑住额头,不易觉察地将身体往前一倾,用坚硬的桌沿抵在胸前,想将痛意强压下去,柳弦安却已经觉察出异常:“王爷身体不舒服?” 梁戍道:“无妨。” 柳弦安拉过他的手腕,试了片刻,皱眉问:“还是那旧伤?” 梁戍点头。 “是因为太累了。”柳弦安松开手,“得多休息。” 梁戍道:“睡不好,睡着也总是做梦。” 至于具体梦了些什么,说出来怕是要被阿宁当成流氓去告官。但柳弦安也没细问,他牵着他的手腕,将人拉到床边:“王爷躺会儿吧,我这里有些安神的药油,十分好用。” 枕头是熟悉的,被褥也是熟悉的,但上头却多了几分新的药香。梁戍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在此等旧伤复发的时刻,怎么仍收不起下流心思,一想到这被子曾裹过心上人的身体,就觉得心里一股邪火烧得更旺,旺到将取药回来的柳弦安也惊了一跳,俯身将手背探在他额上:“王爷怎么还发烧了?”说完又道,“这么冷的天气,王爷却只穿那么单薄一件寝衣,是该着凉。” 梁戍说:“我没烧。” 柳弦安不听的,先往他额上搭了个冷帕,又坐在床边帮着解开衣带,用沾了清凉药油的手慢慢按揉。他的指尖柔软而又有力,像一块微凉细腻的玉,落在正发热的身体上,的确舒服。梁戍头脑昏沉,将手背搭在自己的额上,后知后觉地问:“真发烧了?” 柳弦安将他的手捉下来:“嗯,放好,别乱动。” 梁戍无奈叹气:“这病倒是会挑时候。” 在药油和按摩的作用下,梁戍心口的刺痛消散许多,人也舒展了。柳弦安看着他身上交错的疤痕,道:“我改日再配一些祛疤的药吧,大哥研究出的方子,很好用的。” 梁戍问:“不好看?” 柳弦安:“嗯。” 梁戍噎住,伸手扯了他的发带:“这种时候,不该说一些家国情怀的好听话?” “好听话说了,也照旧不好看。”柳弦安擦擦手,“我让阿宁再去煎一副退烧安神的药。” 待他出门后,梁戍也敞开衣襟,撑起来看了眼自己前胸那些纵横交错的伤。高林头昏脑涨地查完卷宗回来,在楼下碰见柳二公子正在与阿宁说话,上楼又听说自家王爷正在隔壁房中,于是敲了敲虚掩着的门,将头伸进去,一句“王爷”还没来得及叫出口,舌头就被闪了一下,这三更半夜的,画面是不是过于奇诡了。 梁戍双肘撑在身后,衣衫不整,扭头看着门口:“你是觊觎我还是怎么着,看得舍不得走了?” 高林心都听得皱巴,他反手关上门,语调堪比做贼:“王爷怎么好不穿衣服躺在人家柳二公子的床上?” 梁戍双手交叠躺回去:“因为本王病了,走不动。” 对于这种鬼话,高副将当然是不会相信的,毕竟自家王爷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应该也能继续提剑跨马去杀敌。病了,走不动,这得是多色令智昏。 梁戍问:“查出什么了?” “万圆一案的卷宗属虽然详细,但写得乱七八糟,前后相悖,有不少逻辑漏洞。”高林看在自家王爷好不容易才成功爬上柳二公子床的份上,尽量长话短说,“简言之,卷宗八成是李良,或者其余人胡编乱造出来的。还有那些失踪者的资料,也是横一笔竖一笔,压根没好好记,全是为了应付差事。” 这么一比,自己那绞尽脑汁挤出来的三页军报,简直能称得上是洋洋洒洒,千古文章。 高林感叹:“也是这一趟出门,我才发现自己不仅有武略,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文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