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厚重的让苏题春不敢接下去,回顾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当看到段西官甘愿受烈火焚烧也要护她周全的时候,她破碎的心一点点被重新拼凑、缝合。 她活了十八年,算不得长,却度日如年,她一直苦心积虑地保护他人周全,从未有人这样待过自己。 如果晏华所言为真,她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终,那她又何必去受轮回之苦,管段西官是鬼还是邪魔妖怪,能舍命救她,便是她愿意携手余生的人。 既然满天神佛不肯护我,那她就忤逆天行,与段西官在这枉死城做对长寿夫妻,也算是上天不公的偿报。 皓月浸入乌云,天光拨开迷雾绽开光亮。 床前细尘随着光束浮动,她直接睡到日上叁竿,中间似有窸窸窣窣地穿衣声,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晌午后,晴朗的天色又变得暗沉,丝雨飘湿桃树,烟色如诗如画。 引魂铃响个不停,苏题春刚穿好衣裳就听到房门被“吱”地打开,段西官玉冠立整,浅黄色锦缎被雨水啄湿仍不显黯淡。 “醒啦?” “嗯”,苏题春过去搀扶,一面将他手里的热粥接过来。 段西官声色略微谨慎,触摸她的脸庞:“是不太吵了,没睡好?” “今日来了不少人?”她沉声问。 “嗯,打仗了,医馆都站不下。”他轻描淡写,不含丝毫悲悯。 听言,苏题春微压上唇,锡兰城几乎与世隔绝,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会传到这里来,她自然也不知道是和谁打仗,也不想多问。 苏题春郁郁寡言,喝下了粥,才看到段西官一直面向自己,她煽动眼睫:“你的伤口大概几日能好?” 段西官悄无声息地将脸转过去,把灼伤的脸沉入阴影:“七日”。 苏题春算了算,上次他被烧成那样也是七日复原:“什么伤都要七日?” “嗯” “那你好好养着,过几日再出门。” 他含笑点头:“好”。 虚假的笑容破绽百出,让苏题春看了不免厌烦:“如果勉强,你可以不笑。” 他笑容顿时衰落,唇线压平,寒声:“你之前明明很喜欢。” 这点苏题春不否认:“我确实渴望温暖,初见你时,你情暖胜春,能与你邂逅,我觉得叁生有幸。” 段西官冷脸:“如今呢?” “如今真相大白,我劫后逢生,你也不再是之前的温润公子,你我可以坦诚布公,你本性如何,就是如何,无需刻意伪装。你给我的温暖,不在一颦一笑上。” 说开之后,她长吁一口气,段西官的面貌从僵硬变得冰冷,最后找不到任何表情。 他郑重启齿,回答:“好”。 笑容撤散后的脸一道褶皱都找不到,犹如冬日清河,凝结叁尺冰晶,苏题春虽然觉得陌生,但心底却觉得这才是他。 引魂铃被风拨响,苏题春视线落在背面角楼上:“是不是每次铃响,都是有鬼魂要来枉死城了?” “引魂铃召的是夙愿未了、心有不甘垂死之人,并不是来枉死城。” “所以你给他们七日,了却心愿?” 段西官听出她话里暗含的褒义,好似在为他所做的恶行开脱,摇头否认:“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我生性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从未想过普度众生,也不做拯救苍生的蠢事,不过你情我愿而已。” 苏题春有些吃惊他的坦诚和自剖:“难怪,刚入城时,我也听到铃声。” 引魂铃吵耳,段西官实在无法,在苏题春陪同下来到前堂医馆。 门内果然已经站无虚席,苏题春望着不断涌入的人头:“没有泽沐在,你一个人行吗?” “他问诊活人,我施救死人,不影响。” 难怪泽沐宣布丹娘死了之后,是段西官出手相救,在她膏肓求助时,泽沐却犹豫不肯施药问诊。 “苏师爷” 她刚关上门,就听到衙役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 “昨日后半夜,烟悦楼不知怎么就起了火,整个楼都烧没了,老鸨来县衙报告,让我们彻查。” “刘主簿呢?” 衙役吞吞吐吐:“刘主簿一早就去找媒人去了,还说自己老大不小,该成亲了。” 苏题春跟段西官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衙役走了:“你去通知小六子一声,让他们帮忙收拾烟悦楼残局,我去找刘主簿。” “好,刘主簿回家了,不在县衙。” 从蒋晚槐上任以来,刘茂时为了方便就多次留宿县衙,起先是交嘱诸项事宜,后来要给县太爷做饭,几乎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