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姜霁北对面的聂明笑得整条新装上去的机械手臂都咔咔地响。 一整个晚上,几乎全场的男人都来尝试搭讪,可姜霁北没接过任何一个男人递来的酒杯。 有人甚至因为被他拒绝了邀请而耿耿于怀,躲在角落里用嫉恨的口吻编派他,然而眼睛却一直实诚地盯着他不放,以伺下一个搭讪的机会。 那个看起来无比忧郁的年轻男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性的伏特加,就像在尝试着把自己灌醉一样。 空酒瓶堆满了整个桌面,他看起来醉了,又好像没醉。 听到这里,丁慧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光:那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谈恋爱了吗? 姜霁北笑了笑,没有答话。 聊到此时,池闲、覃斯文和张三寺等人一起走了过来。 姜霁北和丁慧的聊天,他们刚才也听到了一些。 在聊什么?覃斯文问。 在听陈寂说他的前男友。丁慧挽住覃斯文的胳膊。 老弟,你这么好个条件,喜欢男人哪!张三寺面露惋惜。 怎么,你还想给我说媒吗?姜霁北乐了,嘴里自然而然地接话,视线却往池闲脸上飘,我家里有人了。 池闲一顿,表情如其他辅助员一般平静。 他转过身,看远方青色的山脉。 山间的禽鸣变得有些聒噪,池闲看到山风吹得树影摇晃。 不错的景色。耳畔传来姜霁北走近的声音。 池闲扭过头,姜霁北在他身边停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眉目间的神色平静如水。 池闲忽然想起,离开姜霁北之后,他再也没有这般静静地看过远山。 七年前,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池闲只有头颅是完好的,其他被阮杜兰捡回来的四肢和部分脏器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在地下黑市接受了人体重组和器官移植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但也失去了年轻健康的原装身体。 池闲体内运作的廉价机械器官是倒卖的二手山寨货,由于实在太过陈旧,运转的时候,他几乎能听到从自己身体里传来的齿轮转动的咯啦咯啦的声音。 阮杜兰多年来一直潜伏在贫民窟,收到的定期补助也不多,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他考虑过借高利贷分期购买feb生产的全新人造器官,可是他实在无法负担五十年的高昂贷款,于是只能选择黑市里的二手替代品。 池闲在阮杜兰家窄小破旧的床上躺了很久,替他做手术的人叮嘱他不要乱动,阮杜兰也警告他不要乱跑。 一旦被那些制造爆炸的人发现他没死,那一切的付出就白白浪费了。 等到能下地了,池闲还是偷偷地去见了姜霁北一面。 那晚他穿着长到小腿的黑色风衣,戴上压低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偷偷溜出贫民窟。 池闲找到姜霁北常去的那家酒吧,坐在二楼角落的座位上,紧紧盯着大门。 直到姜霁北进来,他胸腔里那颗属于自己的心脏终于疯狂地跳动起来。 池闲听到隔壁桌的男人在吹牛逼。 那男人明显喝醉了,大着舌头训诫同桌的小男生:那种男的一看就是玩咖,装清高,实际上就是开价高你们是好男孩,不要学他。 是是是,您说得对。小男生捧着酒瓶,讨好地往他杯中倒酒。 趁着男人出去上厕所,池闲跟了上去。 路过姜霁北身边时,他拉低帽檐,加快了脚步,好在姜霁北并没有注意到他。 一进卫生间,池闲就猛地关上门,快步上前,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别惹一楼那个人。 男人正在解裤带,忽然被掐住脖子,酒直接醒了大半:谁啊?你说谁啊? 别装傻! 神经病啊!你放手! 男人挣扎起来,在推搡中,他用力地推了池闲的肩膀一把。 池闲没站稳,后背猛地撞到了墙上,左臂随即掉到了地上,金属零件叮叮咚咚地落了一地。 一颗螺丝打着转儿滚到男人面前,最后在他脚边停下。 靠!搞什么,原来是个残疾人!男人看着那颗螺丝,愣了一下,随即骂骂咧咧道,死残废滚远点啊!逞什么英雄! 池闲捂着断臂处,喘着粗气,用一双血红的双眼瞪着他。 男人被他饿狼一样恐怖的眼神震慑到,小声嘟哝了一句,转身拉开门,狼狈地逃出了卫生间。 这时,有人陆陆续续地进了卫生间。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