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雪夜,当她浑身痉挛地蜷在地上,当最后一枚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她鼻尖上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很久很久以后,萧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现在,他只看得见关鹤谣的笑脸,只听得见她那一句——“郎君放心。你定会长命百岁,一生顺遂,连遗憾都不会留下。” 他想信她。 “那个,你…你等等,我再确认一下哈。”关鹤谣说着,在萧屹来得及阻止之前,就撩起他的里衣,在那光.裸的后腰上摸了一把。 挺好挺好,她暗想,伤口确实没有贯穿,救活的几率更大了。 但是马上,又压力爆增。 这帅哥命也忒好,没伤动脉,没伤内脏,没贯穿伤,受个伤都让他受得这般得天独厚。 这明显是老天爷要保他活,别被她给捅个对穿,那可太造孽了! 关鹤谣把匕首放到萧屹腰侧比了比,然后定定心神,嚅嗫着自言自语:“就当是今天中午剖的那个鱼头,鱼头…鱼头……鱼…” 左手稳住微颤的右手,将那匕首沿着伤口缓缓刺入。 刚要粘合到一起的血肉又被切开,萧屹猛仰头,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两鬓瞬间汗珠如雨下。但是他却咬紧牙关一动都没动,一声都没叫出口。 倒是关鹤谣面目更狰狞一些,亲手刺入人血肉的罪恶感和错乱感让她想吐。 刺人的比被刺的还难受。 饶是如此,关鹤谣仍是紧盯着那匕首,待匕首入肉一寸多,长舒一口气,松了手猛然向后跌去。 她看着萧屹惨白的脸,顶着一张更惨白的脸发自内心地感叹:“你真是一条好鱼,啊、好汉啊!” 她呆呆地竖起大拇指,又渐渐地,露出一丝劫后余生般的真切笑意, 透过汗湿的眼睫,萧屹看着她的样子。虽仍然腹痛如绞,却不知怎的,他也有一点想笑了。 延年堂的王郎中进门的时候却是差点吓哭了。 他本来已经睡下,被个小丫头哭喊吵醒,急急忙忙出诊。 听着是在贵人家做工的一对夫妻打架受伤,他以为顶多就是撞伤抓伤什么的。 谁想到一进这屋,就见一个年轻郎君只着里衣躺在床上,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边上坐着一个神色张皇,满手血污的娘子。 这场景,简直太经典了! 王郎中一瞬间已经脑补了一千个情杀的理由,扭头就想跑去报官。 谁料小丫头已经眼疾手快插上了门,堵在了门口。 与此同时,那床边的娘子猛扑过来,梨花带雨地哭喊:“郎中!妾一时失手,刺伤了官人!求您救救他吧!!” 成败在此一举,关鹤谣彻底放飞自我。 拿出对待生产队驴的狠劲儿,她在自己大腿上一掐,当即戴上一张痛苦面具。 又把自己往地上一扔,就去拽郎中裤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郎中无子,只得两个闺女,疼得如珠如宝,最见不得小娘子伤心。见她如此悲痛,也顾不上跑了,赶忙扶起关鹤谣,偷偷瞥一眼床上面色青白交加的郎君。 “这…这是娘子刺的?” 关鹤谣目光闪烁,吞吞吐吐道:“妾也是一时…呜呜也是一时妒火攻心……谁、谁让他……” 王郎中轻咳两声,伸伸耳朵,果然有内情。 “妾看到官人和门口婆子拉拉扯扯…就…就…” 她似是再也说不下去,掩面痛哭,眼泪成串儿往下掉。 啊这,王郎中很头疼。 伤人凶案,医者有义务报备官府。 关鹤谣看出他的犹豫,再下猛药,“您要去报官,妾万不敢阻拦!只求郎中先救官人一命!之后…呜呜呜… ” 她越说越伤心,王郎中越听越惊心。 怪可怜的哟,这小娘子。 就算她官人能救活,她也一问即承,算是自首可减刑。可再怎么减,这谋杀亲夫的罪名…… 算了算了! 先救人再说! 好在郎中药箱里工具还算齐全,关鹤谣这边也备好了热水布巾等,时间紧迫,几人这就忙活开来。 王郎中亲手拔出匕首时,关鹤谣仔细观察他神情,见他似是没有起疑,心下稍安。 他又检查了一下萧屹的情况,就和关鹤谣要酒,关鹤谣以为是要消毒,谁知却是让萧屹喝了一杯。 这啥,简易麻醉吗? 关鹤谣正在迷惑,就见王郎中伏在萧屹伤口处闻了闻,随后神色稍霁,低低说了一句:“还好,肠子没破。” 关鹤谣倒吸一口凉气,她可没想过肠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就算肠子破了,也很可能不会吐血。 她更不知道王郎中这一个动作就决定了萧屹的命运。 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