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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风吻玫瑰 第69节


    闽州湿寒,毛呢外套在空气里都要结成冰,池宴安慰她:“至少人还在,我们把外婆接回临江的医院养病,你可以常去看看。”

    林稚晚想,至少她还有亲人在世上,这也够了。

    她点头,说:“也把陈阿婆带上,她没有儿女,一直跟着外婆。”

    “好。”

    人生那么长,没有什么大不了。

    晚上,他们住在了老宅子里,十几年的风雨侵蚀,这幢房子宛若进入暮年的老人,在阴雨里摇摇欲坠。

    林稚晚在窗边发呆,池宴陪着,两人沉默着,却接到医院的电话。

    他们说,外婆清醒了。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清醒的时间很少,病的时间很长。

    像是两个灵魂不断地游走。

    他们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外婆在吊水,面色红润,没上呼吸机,看上去精神不错。

    听到脚步声,外婆朝门口看了一眼。

    林稚晚比她在照片里见得要瘦得多,眼神怯生生的,像是怕她。

    外婆叹息了声,招呼她:“来坐。”

    没有在心里设想过的无数次山崩海啸,抱头痛苦,十几年后再相见,前尘往事都太遥远了,隔山隔水,只有一句:来坐。

    夜晚的病房,另外两个阿婆都睡了,他们没敢发出很大声音。

    林稚晚扯过一个椅子,坐下,双手搭在腿上,有些拘谨,有些严肃。

    借着一点月色,外婆很仔细地打量她。

    纤细的弯眉,大眼睛,脸很小,赵润词这个年纪,也长得这般灵动好看。

    可赵润词身上有种不屈不折的野劲儿,林稚晚很安静,静得像一片阴云。

    他们母女并不像。

    赵姝妹想,怎么能像呢。

    小孩子的年纪,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巨大的痛苦可以令一朵还未长成的花迅速衰老。

    她又看看站在林稚晚身旁的男人。

    高,身材挺括,器宇不凡,在逼仄的病房中,眼里都是她的外孙女。

    她沙哑张口:“这位是?”

    池宴恭敬应着:“外婆您好,我叫池宴,是晚晚的丈夫。”

    外婆沉默了下,喃喃道:“都结婚了啊。”

    她们已经错过彼此生命里的太多。

    林稚晚强撑着自己笑一下:“我们还没办婚礼,到时候外婆一定要来。”

    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么?

    赵姝妹想了想,失笑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林稚晚紧张:“外面很冷。”

    赵姝妹:“我现在精神很好。”

    清醒时,赵姝妹还是那个倔强的老太太。

    连人拗不过她,池宴问护士站要了一个轮椅过来。

    夜深露重,外面风寒。医院很小,院区车子停得并不规范。

    三个人在小花园里停下,这个时间,万籁俱寂,没有任何悲痛欲绝的哭声。

    外婆看着眼前树叶繁茂的椿树,感慨道:“院子里的树还在,也该这么高了。”

    林稚晚也抬眼看看:“临江气候不如闽州多雨水,长得并不好。”

    “你小时总爱对着那棵树许愿,”外婆问:“后来呢?”

    “后来不会了。”

    她长大了,妈妈也不在了。

    几句话,物是人非,感慨万千。

    夜风吹得人冷,池宴将外套脱下,罩在林稚晚身上,类似于一个怀抱。

    外婆看在眼里,笑笑:“面相学没有错,都说晚晚耳垂大,是个有福之人。”

    林稚晚睫毛急促颤抖了下。

    小时候,她白白胖胖,大家都说她面相有福气,像年画娃娃,后来,母亲因为她的失误离开,众人又换个说法,叫她克星。

    小时候的被讨厌是可以记一辈子的。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反驳:“不是的,我……”

    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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