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终究是需要一点精神调剂的,要不然漫漫人生,怎么才能有意思地度过啊。 “你们说,夏太医这个年纪,娶亲了没有?”她开始琢磨。 银朱傻乎乎说:“必定娶了啊,四九城里但凡有点子家底儿的,十七八岁就张罗说亲事了。夏太医瞧着,怎么也有三十了吧,而立之年,儿女成群是不必说的。” 颐行心头一沉,“三十?我瞧他至多二十出头啊。” “有的人声音显年轻。”银朱说,“上了年纪的人才整日间蒙着面巾,怕过了病气儿呢。” 是吗……颐行觉得有点失望,情窦开了那么一点儿,就发现夏太医年纪不合适,不知究竟是自己不会识人,还是银朱瞎蒙,猜错了人家的年纪。 含珍是聪明人,瞧出了些许端倪,也不好戳破,笑着说:“能在皇上跟前挣出面子的红人儿,照说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嫩茬,想是有了一定年纪吧!倒是皇上,春秋正盛。说句逾越的话,那天打养心殿前过,见z老人家好俊俏模样,等将来主儿侍了寝,自然就知道了。” 女孩子们闺房里的话,说过笑过就完了,只是要知道分寸。主儿年轻,像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时时提醒着点儿,以防主子走弯路。宫里头女人,也只有皇上这一条道儿了,不走到黑,还能怎么样? 这时候日影西斜,含珍安顿颐行歇下,自己和银朱就伴,一块儿去了尚仪局。 尚仪局里有每个宫女的身家记档,像哪个旗的,父母是谁,家住哪里,档案里头标得清清楚楚。只是含珍自打跟了颐行出来,局子里人事的分派便有了调整,琴姑姑作为老人儿,如今身兼二职,除了调理小宫女,也掌着宫女的出身档。 说句实在话,手底下一直没给好脸色的丫头鱼跃龙门晋了位分,作为管教姑姑来说,是件很尴尬且头疼的事儿。尤其同辈的掌事姑姑跑去跟了人家,作为直系的姑姑,心里头什么滋味儿? 因此含珍来寻琴姑姑的时候,琴姑姑不情不愿,坐在桌前不肯挪窝。她一面翻看小宫女做的针线,一面低垂着眼睫说:“珍姑姑也是打尚仪局出去的,怎么不知道局子里的规矩?那些旧档,没有要紧事不能翻看,且别说一位答应了,就是嫔妃们打发人来,也不中用。” 银朱心里头不悦,觉得琴姑姑裤裆里头插令箭,冒充大尾巴鹰,气恼之余瞧了含珍一眼。 含珍被她回绝,倒并不置气,还是那副温和模样,心平气和地说:“正是局子里出去的,知道那些旧档不是机密,小宫女们但凡有个过错,带班姑姑随时可以翻看。” 琴姑姑嗤笑了声,“您也知道带班姑姑才能翻看?如今您得了高枝儿,出去了,再来查阅尚仪局的档,可是手伸得太长了。” “凡事都讲个人情么。咱们共事了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谁呢,左不过你让我的针过,我让你的线过。”含珍笑了笑道,“我听说,宝华殿的薛太监老缠着您呐,您没把自个儿和明管事的交情告诉他……” 话还没说完,琴姑姑噌地站了起来,右颊面皮突突地跳动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也别牵五绊六,不就是要看宫女档吗,咱们俩谁跟谁呀,看就是了……要我带着您去吗?” 含珍瞥了银朱一眼,你瞧,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宫人的存档房在配殿梢间里,含珍熟门熟道,哪里用得着劳动琴姑姑,便说不必啦,“您忙您的,我自个儿过去就成了。” 从值房出来,银朱就跟在含珍身后打听:“琴姑姑原来有相好的啊?” 含珍打开了档子间的门,低声说:“要不是为着查档,我也不会提及那个。都是可怜人儿啊……琴姑姑和南果房太监原是青梅竹马,后来琴姑姑到了年纪进宫,明太监家里穷得过不下去就净身了。两个人在宫里头相遇,自是背着人暗地里来往,这事儿尚仪局的老人都知道,只是没人往外说罢了。” 银朱听了有些唏嘘,“这宫里头果真人人都有故事呢,没想到那么厉害的晴姑姑,也有拿不上台面的私情。” “所以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让人知道你的短处。今儿瞧着是小事儿,不过笑闹一回,明儿可就不一样了,拿捏起来,能让你受制于人。” 含珍说话间找见了今年入宫宫女的记档,统共两百八十多人,就算一个个查找,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两个人将总档搬到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