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平日忙得很,既然劳驾听了琴,便不能白听。”他说,“朕估摸着,等你回宫,她无论如何是要去孝敬你的。” 我没兴趣说这个,敷衍道:“谢主隆恩。” 景璘露出好奇之色:“朕一直不曾问你,这路钱财,你定是收了不少,想用来做什么?” “不劳陛下操心。”我淡淡道。 —— 雷声一阵一阵,隐隐传来,似乎又在酝酿着雨水。 “……玄真这两日是怎么了?总是精神缺缺的样子,莫不是夜里又睡不好?”兰音儿看着我的脸,问道。 我回神,一抖拂尘。 “胡说什么。”我说,“我哪里夜里睡不好了。” “我可不曾胡说,譬如昨夜,玄真又是辗转反侧又是说梦话,我都被吵醒了两回。” 我看着她:“我说了什么梦话?” “那可是听不清。”兰音儿道,“嘟嘟哝哝的,我想听清些,又没动静了。” 我心里盘算着,不能让兰音儿住外间,还是让她收拾收拾住到隔壁去才好。 “玄真,”兰音儿继续用鸡毛掸子拂着香案上的灰,继续道,“法会明日就结束了,太上皇怎还不见回来?” 提到这三个字,我莫名地觉得愈加烦躁。 “他去的是北府大营,说不定就住在那里了,回来做什么。” 兰音儿露出失望之色。 她还想说什么,一名女冠忽而跑进来,满面喜色:“玄真,听说太上皇回来了!” 第八十五章 蹊径(上) 太上皇自北府大营回来,名义上,是为了这最后一场法会。 这升化迁度醮,最大的三场法事,一场在头,一场在中,一场在尾。 太上皇每次都来了,时机拿捏得很好,既不妨碍在青霄观给许昭容磕头彰显孝心,也不妨碍去北府大营给景璘找不开心,可谓一石二鸟。 香烟缭绕,萎靡了几日的女冠们,又开始了余音绕梁。 我坐在蒲团上,却觉得自己不再像先前那样心如止水,就算是念经也不行。 ——这般好机会,朕若是放过了,岂不太可惜? 景璘的话,第无数次回荡在我的耳畔。 就算他马上就会死,又如何?你不欠他的。 心里一个声音对自己道。 你已经说过,你们是敌人。 敌人就是要你死我活,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又怎可存着那妇人之仁? 你不必对他有任何愧疚。 就像他算计你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愧疚一样。 我继续念着经文,将心头的杂念压下。好一会,心终于平静了些。 法会稍告一段落时,击罄声响起,我微微睁开眼睛。忽然,我瞥见他坐在宾客席上,正看着这边。 如同一潭突然被砸入石子的湖水,浑浊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期间纠杂。 我随即垂眸,继续诵经。 为了表示重视,临近午时,太后和景璘以及明玉也来了。 陪着他们到场的,还有赵王等宗室之人。赵王是宗正寺卿,这场法事本也有宗正寺的参与,他们来这里,理所当然。 还有景珑。 他跟在景璘的身后,看到我时,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意。 除了董裕等外臣们没来,今日,全然是太上皇回京那日承恩殿宫宴的阵仗。 太后和皇后都是贵眷,到了观中,必由我一位一位服侍更衣,用兰汤净手。 “如此说来,这些日子,你竟没见过太上皇几回。”服侍明玉之时,她一脸八卦,压低声音,“他每日就忙着见大臣和巡营?” 我看她一眼,道:“不然该如何?” “芙蓉园里的宫人,难道没有被临幸的?” 我:“……” “你是中宫,所有宫人太监都是你掌管,有没有,难道你不知道?”我说。 “便是无人来报,我才问你。”明玉道,“太上皇宫里全是他的人,外头连根针也插不进去,你又不是不知。我想着你就住在芙蓉园里,消息定然是比我灵通的。” “不知道。”我淡淡道。 “真的?” 我不胜其烦,拿着巾子给她擦了手,道:“你不是说,只有圣上才这般水性杨花,连宫人都不放过么。” “那是当然。”明玉说罢,得意地笑,“看吧,我就知道我看人不会错。越是长得好的人越是洁身自好,断不会花心薄幸。” 太后每次来青霄观,都颇为郑重,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领着皇后和一干命妇,在嫔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