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者甚众,但是有功夫有精力能将陈年旧事都扒出来的,却不外乎是那几个人。不管那人究竟是谁,他此举也是意在将衍州连根拔起。 陆家人已经决心与闻临结亲,手中已经有了一个王爷。若是没了衍州猛虎,他纪央城的势力就能真正达到挟持天子作傀儡的程度。就算此事不是陆从渊做的,最后的得益者也是他。 兴许皇帝也是猜出了这一点,所以遣锦衣卫来侯府拿人时,只说漱玉,并未牵连元蘅。就算到了要算后账之时,皇帝也想尽可能保住元氏。毕竟即使元氏多年来镇守衍州有功,但窝藏罪臣之后,功过相抵后的罪名也不小。 如今台阶已经给她铺好了。 只要元蘅知趣不再生事,就能弃漱玉之命保全衍州。 第64章 同行 “元蘅无论如何也得保全她!此番是有人针对我来的, 若不是我执意将她留在身边,她亦不会遭此难。此事元蘅绝不会让牵连侯府一丝一毫!” 安远侯一直闷着声咳,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却只是再也不肯看向元蘅一眼。 回雪苑换了官袍之后,元蘅先去了趟礼部。 果不其然, 众人都在。 漱玉的案子说大不大, 只是个当年侥幸偷生的一个孩子。但是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当初的姜家犯下的是谋逆罪。私藏罪臣之女的是元蘅, 元蘅又身在礼部。就怕此案要查, 礼部又要背上什么罪名。 周仁远不在, 在正堂中坐着的是沈钦。 听见动静他看过去, 正好看见正在收伞入内的元蘅。即便是前几日曾闹出了那样的不愉快, 沈钦说到底还是在意她的。 虽是如此, 但元蘅并不理会他, 而是与他擦肩而过往值房中去了。 因着下雨的缘故,值房中很暗, 元蘅轻手轻脚地合上了窗子挡风,点了烛火之后去研墨。 看清楚元蘅在写的辞官折子时, 沈钦一直紧绷的那根线骤然就断了。他几乎按捺不知自己的愠怒, 将那封信抽走夺去:“你疯了!” 元蘅语气很淡:“还给我。” 沈钦却将那封信撕碎, 面颊都怒成了绯红:“元蘅你疯了不成?你难道看不出陛下是想放过你吗?今日这辞官折子写下去容易,那可就是认下这滔天之罪了!这是何等的污名, 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你已官至如此,往后不管是想升迁还是想嫁人, 皆有路可走。何必为了一个奴婢忤逆圣意?” 搁下手中的笔, 元蘅仰面看他:“她不是什么奴婢,我拿她当妹妹。” “荒谬!” 元蘅道:“世上最荒谬的是忠良之后不得活!今日就算是豁出我的命, 我也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换她堂堂正正地回来。这有什么错?” 沈钦被她这番话气得头晕:“你身上是只有你一人的命么?安远侯府百余人,衍州元氏百余人,他们的命你是拿着说笑的?今日你若有一步踏错,侯府和元氏都要陪你担下这罪名么?” 元蘅抿着唇,指尖被捏得发白:“那我就该坐视不理,缩在府中,眼睁睁看着漱玉被处死,什么努力都不做么?我……我有分寸的,早先我便与陛下说过,朝堂沉浮,我肩上只担我一人的命。侯府与元氏数百年来从未愧对北成,我一人的罪,我一人能担。” 这么多年的同僚,沈钦也算知悉元蘅的秉性。身旁最亲近的人出了事,无论如何也不会为求自保而冷眼旁观。可是这毕竟牵扯到了当年的案子,不仅难做,还可能沾染一身污秽。 “你心在此处,我明白,欲剜旧疮而肉白骨,虽艰难也不悔,自然可以。可是事关这些争斗本就是污浊的,清丽佳人何须沾染?” 清丽佳人…… 元蘅将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觉得讽刺,于是再度对上沈钦的视线:“知道阻而退者、知方寸而困囿者,还是惟愿避退而旁观者?” “你何苦呛我?” 元蘅答:“曾经我以为你最明我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