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的,爬起来之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冲他很难看地笑。 之后两人去冷饮店吃冰淇淋,他给她买了两个,一个香草的,一个抹茶的,她吃得很快,本来以为没事儿了,吃完她突然提出要和他分手,他想起她的网球拍还在他家。钟汀的网球拍线坏了,他前一天刚给拍子穿了新线,本来想买个新的,但她还挺念旧的。从冷饮店出来,她随他去家里拿拍子,她把拍子放在手里,夸他线穿得可真不错,看起来比原来还好。除此之外,再没说别的。 他把她送下楼,突然口渴,去路边小卖部买水喝,顺便买了盒烟。 他最开始很讨厌烟味,可又忍不住抽,抽完就刷牙,去看牙医,医生告诉他刷牙的频率不要太频繁,对牙齿不好。他自认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可这烟瘾总是戒不掉。他很少喝酒,除非不得已,酒会扰乱他的思绪,而且一个经常开车的人是不宜饮酒的,但抽烟时他是清醒的。 他看着钟汀,她又在掰手指头了,她一紧张就那样,这么多年,也没更有出息点儿。她说来说去,翻过来倒过去,无非是要跟他斩断联系了。这人全身连骨头都是软的,只有嘴和牙是硬的。 她说也不怎么觉得抱歉,让他不要太怪她。好像他怪过她似的。 他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走到茶几上摸了一盒火柴,长柄的,擦着了,发出砰地一声响,是幽蓝色的火光,或许是受了潮,刚冒出一点儿火星就熄灭了。他只能再点燃一根,火柴的那点儿蓝光一触到烟头,就成了橘红色。他深吸了一口烟,看她的口型是要他不要抽,但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 就这样吧,他认识她这么多年,也没依过她几回。 这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钟汀提完离婚后在绛石园又住了一个星期,直到找到新房子收拾妥当后才搬走,这一周路肖维大概住在酒店里。 长白苑起码目前是不能回的,回了家,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得每天装高兴的样子,她就算天天看卓别林,也很难天天都高兴。想来想去只能自己租房。本来n大对教职工是有租房优惠的,校内房一平每月只要四十块,比周围的市价便宜了一半,她刚回国的时候是可以申请的,可她那时没离婚,没必要去跟人家抢房子,现在有必要了,还且得排队呢。 金九银十正是租房旺季,合适的房子太难找。她花了四千五租了校内一居,老公房,在六楼,没电梯,坐南朝北。 房子像是很久不住人了,拔了电的冰箱里还放着过期的酱油醋,卫生间的瓷砖原是贴的白瓷,年深日久,从排列整齐的贝齿变成了无限泛黄接近于黑的龋齿。她穿上了多年不见天日的衣裳,戴着用报纸叠成的帽子,将屋里的旧物重新洗涮了一遍,实在要不得的都扔了,搬家的东西里,厨具占了一大半,那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留给他,可她知道她不搬走,一定会被他给扔了,都是她一件件淘来的,她舍不得。 搬完家后,她把他的房子给重新打扫了一遍。不过,她想,以后他未必会来这儿住了。 他俩十月末才去的民政局,他太忙了,抽出时间来不容易。钟汀刚买的二手车开了没几天就进了修理厂,她是打车去的。办离婚得拿结婚证,虽然路肖维说她笑得不怎么好看,可她觉得红底的照片上她笑得挺好的,尽管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她结婚时并没有奔着离婚去。 从民政局出来后,路肖维突然问钟汀为何要同他结婚。 钟汀同他并肩走,“你听没听过钱老的一句话?我们对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象它酸,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地甜。婚姻于我就是这葡萄。” 其实摘葡萄的时机也是要选择的,时机对了就是甜的,时机不对就是酸的。 钟汀想味道的酸甜有时倒不取决于葡萄,而是摘葡萄的人。 路肖维并未接下去问,还用问么?他不是酸的,难道还是甜的不成? 既然知道了答案,就没必要再去自取其辱。 他把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她,为了排队买栗子,他罕见地迟到了。 “不用了,谢谢。” “你要不要,我就扔了,我不喜欢吃栗子。” 她从他手里接过袋子,说了句谢谢。 “要不要我送你一段?” “不用麻烦了。我叫了车,要爽约了司机师傅会不高兴的,还得赔违约金。” 就在这时她接了个电话,电话里乔师傅说他已经到了。 钟汀拿着袋子冲路肖维说再见,转身之前朝他笑了一下。 难看就难看吧,总比哭好看。 司机乔师傅总在民政局附近拉活儿,见证了各种痴男怨女。他媳妇儿老嫌他开车没出息,那是不了解他。他是谁,做司机也是独一无二的。他可不是普通的司机,把人从a地送到b地,他是把人从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