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口茶水喝下去,悬吊的心就又被提起来一点。 他的养气功夫自然不能和混迹官场的岑砚比。 待柳七利落将第三盏茶续满,一直低头龟缩的庄冬卿,终于抬起了脸。 擦干了泪,和岑砚记忆中的无甚两样,眼睛亮亮的,看人的眼神很直,又因着那一分清澈,哪怕视线凝得久一些,也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不对,也还是有变化,瘦削了。 庄冬卿也看岑砚。 与之不同的,瞧清楚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高眉深目,五官立体,浅瞳色,还,挺异域的。 但再仔细瞧,玉冠束发,轮廓流畅,高挺的鼻梁上带着些微驼峰,适度的颊面留白又压住了眉眼的异域感,让整体气质趋向沉着内敛。 衣服并不是文人装束,是便于行动的窄袖常服,衣领袖口也布有密密的刺绣,阳光下,深得近乎于黑的蓝袍泛出绸缎的柔和光泽。 是好看的,同时,他面前坐的,也真真又是一位贵人。 但让庄冬卿惊讶的并不是这些,他歪了歪头,神情困惑极了。 “您……好面熟啊……”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想得深了,不自觉的,竟是问出了口。 “……”他一定是被男主气傻了。 岑砚举止从容,被直勾勾打量了这么久,也没有丝毫着恼。 听得这话,坦然地又将话头抛回给了对方,“哦,是吗?你觉得呢?” 庄冬卿懵懵的。 一旁侍立的柳七却是瞳孔巨震,一路上让他心头打鼓的那个猜测,几乎是被岑砚这句话坐实了。 原来那个“青”,真是卿。 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实打实的是官宦子弟,庄家夫人出自太子派系,这位庶子看起来又和六皇子相熟,如果要拿这事作文章…… 心念电转间,数种陷害岑砚的鬼蜮伎俩,已然在柳七脑子里过了一遍,惊得他两眼发黑手心冒汗。 但心内饶是再天崩地裂,面上柳七只低着头,一语不发。 无它,岑砚把问题抛回给庄冬卿,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既有所图,必然会将话头往那处引,说多了,马脚也就露出来了。 那边柳七费劲心思, 这边,庄冬卿脑袋空空。 在哪里见过? 这样的长相他见过?还没有印象?! 庄冬卿悟了,“如果真见过,那大概在我梦里吧。” 岑砚:“……” 柳七:“……” 庄冬卿信誓旦旦,“如您这般,长相气质如此出挑的贵人,我如果真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有理有据,“所以,应该是我记错了。” 还能借此说笑道,“要不就是发梦,梦到过似您般丰神俊朗的人物。” 岑砚:“…………” 柳七:“…………” 庄冬卿诚恳:“我近来生了场病,脑子不大好使,让您见笑了。” 致歉的眼神尤为真切。 岑砚难得有了些语噎。 他不说话,柳七勉强接了句,“公子您过谦了,能记得梦中情景,怎的会头脑不好。” 说完便被岑砚掠了眼,柳七垂目,知道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了。 庄冬卿却笑了起来,全无城府道:“眼下不就是记不得吗?”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之前摔到了头,淤血还没散尽,大夫说在那之前,是会在记事上有些问题。” 柳七:“……” 岑砚:“摔到了哪里?” 庄冬卿也不设防,指了指后脑,又指了指额角,“好像最严重的是这两处,别的地方有没有伤,我记不住了。” 岑砚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