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最隐秘的事,旁人便讳莫如深。 季先生虽不问朝政,却也不会擅议,只有在这学生跟前,才肯谈及故人之事。 定王闻言叹息,“斯人已逝,天妒英才,父皇说起时也屡屡叹息。” 两人本是借着赏春商议事情,如今说完了,季先生也走得疲乏,定王便安排人送他回府。 * 这半月时光忙于姜家之事,到得三月底,事情才有了定论。 定王出宫回府,便直奔藤院而去。 阿殷的伤此时已没大碍,只是姜家局势未定,所以还未搬回去。 那御医是个谨慎的人,即便伤势已经无碍,然而毕竟是伤筋动骨,他每日还是过来瞧瞧,催着阿殷按时抹药,不留半点不妥。 此时阿殷已经抹完药缚好腿,因御医嘱咐要过小半个时辰才能活动,便在罗汉床上斜靠着,捧了卷书来看。 天色已近黄昏,西山顶上落日余晖斜洒入院中,透过那洞开的窗扇,落在这阔敞的床榻上。周围悬着的帷帐挑在金钩,余晖毫无阻滞的落在罗汉床的错金雕饰上,阿殷双腿平放,裙上飞鸟的彩线被夕阳映照,平白镀了昏黄之色。 她的手里捏着一串珊瑚珠,深红的色泽衬着腻白的肌肤,妙丽分明。 “又得了礼物?”定王挥手叫丫鬟们都退下,坐在床对侧的方椅中,目光落在阿殷脸颊。 阿殷正看书入迷,闻言抬头,“殿下来了?唔,这珊瑚依旧是送来贺我升官的,这回蒙殿下提拔,真是沾了大光。”她双手撑着坐直了身子,顺手便把那珊瑚手串搁在枕头后面。 ——那是冯远道今日特地送来的,说他得了两串,分给阿殷和他家中的妹妹。表兄妹二人两度并肩作战生死托付,阿殷拿他当亲兄长来看,可惜定王不知情,还是别戳在他眼皮底下的好。 她将书卷搁下,瞧着定王面色甚悦,便道:“殿下今日神色,似是有高兴的事?” “姜家的案子定了,明日即有分晓。父皇命我带禁卫军过去,将怀恩侯府查抄。” 阿殷闻言甚喜,“果真是要抄了?殿下能不能带我去?” “你伤势还未痊愈,哪能骑马劳顿。”定王睇着阿殷那条伤腿,意有不许,然而瞧着阿殷那巴巴儿恳请的模样,到底没能硬下心肠,道:“非要去?” “当年怀恩侯府仗势欺人,纵容临阳郡主拆散我家人,害死我娘亲。如今他阖府被查抄,我想亲眼去看看。” “伤势无碍?” “当然无碍!”阿殷已经坐了两炷香的功夫,便站起身在榻边来回走了两步,“哪怕殿下现在就叫我上阵杀敌,也是无妨的!”双眸粲然生笑,她原地转了半圈儿,顺手将旁边的腰刀握住,摆出平常值守时的姿态来,“殿下看看,哪里还有不妥。” 定王忍不住笑了笑,“随你。先用饭。” 这半月养病,虽然定王应阿殷之请绝口未提什么荒唐的事,然而每晚一处用饭说话,不叙职位尊卑,却将平常她那恭敬畏惧磨去了不少,显出自然亲近。虽则美人就在身边,他碍着最初的许诺亲不得碰不得,然而每晚看她笑语玲珑,也是极舒心的,便更爱在她这里一同用饭。 待得饭罢,定王起身,瞧着外头暮色四合,“同我到园中走走。”带着阿殷徐徐散步消食。 难免又说起姜家的事来,提及姜善如何负隅顽抗却徒劳无功,阿殷自是欢喜。又问临阳郡主如何处置,定王道:“姜家的罪名确凿,临阳郡主在突摩这事上涉足不深,所以父皇褫夺了她封号,查没府中一应财产奴仆。” “就只是如此?”阿殷诧异。 临阳郡主那般恶行,居然只落个如此轻的处罚? “不然呢?”定王侧头觑着她,“她的罪名虽列了许多条,倒未有足以判处斩首的。” “可是殿下明知道……”阿殷情急之下加快脚步,转身拦在了定王跟前,知道府中防卫严密,便压低声音道:“殿下明知道他们心怀不轨,临阳郡主跟那两位往来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