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儿澄澈的大眼睛仍旧看着他,“爹爹,又伤心了。” “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原冲给儿子擦干双脚,心里则想着,情愿你笨一点儿。 “爹爹怕我吗?”南哥儿望向母亲,“他……嗯……太小心了。对我,总是太小心。” 爹爹不像孟伯父,不像祖父和四位伯父。别人待他,都不会这样小心。 李之澄看看儿子,又看看夫君,心酸不已,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爹爹这一阵太忙,还没缓过劲儿来,等他缓过来了,有你头疼的。”语毕,笑着点一点儿子的额头。 南哥儿便笑了,“那……爹爹还是小心些吧。孟伯父,就让我头疼。” 末一句,惹得夫妻两个笑起来。 原冲问:“但是,孟伯父很招人喜欢,是不是?” “是呀。”南哥儿诚实地点头,“他好看,还送了我小金鱼、玻璃鱼缸。” “……”原冲没来由地有些吃醋,“我不是也送你小金鱼了?” “孟伯父先送的。” “……”原冲在儿子手里吃瘪了。 “爹爹,过两日,我可以见孟伯父吗?”南哥儿小身子柔软,很轻易的,便能扳着自己的小脚丫,“我想他了。” “……”原冲嘴角明显地抽搐一下。这个小人精,可从没说过想他的话。 李之澄笑得不轻,却也没忘了打圆场,“孟伯父忙,怕要等他休沐时才能见到。眼下,南哥儿听故事、乖乖睡觉,好不好?” “好!” 她把儿子安置到小小的特制的千工床上,用眼神示意原冲。 原冲也已敛去吃醋、吃瘪的拧巴,坐在床畔,取过《山海经》,翻了翻,开始给儿子讲故事。 . 冬月十四,靖王寻了个不敬先帝的由头弹劾宁王。 十六日,宁王畏罪自尽。皇帝顾念手足情分,吩咐礼部照规格安排丧葬事宜。 十七日,靖王联合三名官员,齐齐弹劾太傅长兄意图谋反的折子送到了龙书案前。 皇帝大惊,“四叔,这厮是在唱哪一出啊?” 孟观潮只是道:“我没想到,也不想徇私,照章程办就是了。” “……哦。”皇帝迟疑地道,“真追究的话,结果不好可怎么办?” “若是罪有应得,谁也没法子。迟早会发生的事,不如早一些。查吧。” 皇帝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够用了。有很多疑问,却又说不分明。遇到这种情况,他一概放弃思考,遵循太傅的意思。这次亦然。由此,小手一挥,吩咐下去:“着锦衣卫彻查孟观楼一案。”略顿一顿,忙又补充,“千万拿捏好分寸。” 太傅的手足,若真是奸佞之辈,太傅自会循例处置,若是靖王污蔑,那就又是一个情形。不管怎么着,太傅的手足,都不该在定罪前受没必要的委屈。 . 慈宁宫花园中的一所小院,是周千珩的居处。顾鹤安排了四名人手,轮班照顾,所谓照顾的主要职责之一,是防着这人自尽。 这日午后,太后前去看他。 终究是不甘,终究要再一次确认。 周千珩躺在临窗的大炕上,身上盖着锦被。 室内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有淡淡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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