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沨轻叹,“若是当年二哥往西苑狩游时,大哥随行护在一旁,也许二哥就不会那样重重摔马,疼躺了好些天。” 夜色中,他望着宇文泓道:“那时大哥为此很是愧悔,在二哥昏迷不醒时,跪在佛前以命祈命,后来二哥醒了,大哥却因数日不眠不食,身体不支,晕了过去,我每每回想当时情景,总是为大哥对二哥的情义,感动不已。” 萧观音才嫁入宇文家不过一日一夜,所听旧事,却是一件接一件来,她随走在宇文泓身旁,见他在听了宇文沨的话后,立刻表示道:“我也要去为大哥烧香拜佛!” 宇文沨一愣,而后笑道:“大哥无事,既未昏迷又无大伤,好好的,为什么要烧香拜佛? 灯月交映的光影下,宇文泓望着宇文沨道:“我要拜请满天神佛,让那躲在暗中、想要害死大哥的坏人,不得好死。” 宇文沨望着恨恨道出此等童言的二哥,唇际笑意愈浓,转看向萧观音问道:“我不通佛理,不知二哥此愿是否合宜,请问嫂嫂,都道佛家慈心,不忍杀生,可会将信徒这等为救护善人而祈杀恶人之愿,听入耳中?” 倒有些似白日里世子殿下问她的那个问题了,萧观音一问未解,又来一问,正思索时,脚下渐已走到夜宿的房门前,宇文沨立在风曳流光的廊灯下,朝她躬身一揖礼,“夜深了,就不进去讨茶喝了,二哥与嫂嫂好梦,小弟不急,改日再请嫂嫂解惑。” 花香暗浮的春夜柔风中,少年郎眸若点漆,浅笑清和,“来日方长。” 满天银色清辉的披拂下,宇文清也已在微暖春风中,走到了庄内寝堂,一众美婢,见主人将歇,纷纷围上前来,要伺候世子殿下宽衣盥洗、上榻安寝。 从前,被香气珠翠环绕的宇文清,总会和颜悦色,温言说笑几句,但今夜,却提不起这兴致,既已见巫山之云,凡俗之景,如何入的了眼,他挥挥手,屏退诸婢,自宽衣盥洗,走入内室,见四下焚香细细、帐幔低垂,轻软如梦的薄透轻纱,在透窗而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隐约可见升平公主侧睡的清影。 升平公主香梦幽沉,宇文清却无半分困意,揽衣在窗下坐了,自倒了一杯清茶,就着这一点清苦之味,边望着窗外杏花,边漫漫想着心事,如此神思慢飘了一阵,起先绕着围场刺杀一事转量的思绪,渐落到了眼前的一树杏花之上,望着夜风中团团玉白,轻颤细蕊,宛如香雪。 杏花合该是夜赏的,灯月辉拢下,清极美极,似白非白,似红非红,有如女子含羞的娇颊,宇文清手握着甜白釉茶杯,眼望着这满树杏花,脑海中浮现起的,却是粉白娇颊,虽神色未动,心也未颤,但手指指腹,却不自觉随这心目所见,轻轻抚过茶杯杯壁。 甜白釉质地莹润,温柔甜净,如凝脂积雪,轻抚触感,仿似轻拂过女子娇嫩肌肤,好像指下所抚不是杯壁,而是……她的脸颊…… 淡淡的杏花清香中,宇文清一个恍神,甜白釉茶杯自手中滑落,“砰呲”一声落地脆响,惊散了他的旖思,也惊醒了榻上安睡的升平公主,令她腾地坐起身来。 原先下午从傻二弟口中,听说宇文清遇险时,升平公主还将从前嫌隙都先放下,替她这驸马,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后来见他平安无事,将心放下后,那些压下的积怨又慢慢上浮,现下好好睡着,突然又被惊醒,那些积怨不和,真是陡然间直往上心头冲,升平公主“唰”地一下撩起帐帘,忍怒望着坐在窗下的男子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做什么?!” 公主语气相当不善,而宇文清依旧嗓音温和,“想想事情罢了。” 升平公主忍着气问:“白日刺杀之事?” 宇文清不答,只是拿起茶盘上另一只甜白釉杯,无声抚|摩片刻,含笑向升平公道歉道:“扰了公主好眠,是清之过。” 升平公主本来还可忍得,但一看见宇文清这在她眼中无比虚假的笑意,心头火登时蹭蹭直往上窜,一想到自己成婚头两年,是如何被这种温柔笑容,骗得以为自己嫁与了两心相许的良人,升平公主心中怒涌,强抑忍耐片刻,无尽怒气,化作唇际的冷笑薄刃,言辞亦是讽寒,“你们宇文家得罪人太多,想要你们死的人,也太多太多,哪里查得过来?!” 宇文清仍是淡淡笑着,看向升平公主的眸光,也依旧温和, “公主慎言,若有人因公主的话,怀疑刺杀之事,是令兄在后谋划,那事情,可就不止是一桩失败的刺杀,这么简单了。” 简单一句,即将升平公主噎得说不出话来,北雍大权集于宇文氏雍王府,皇室早已是一副空壳子,若宇文家怀疑这桩刺杀之事,是皇兄在后谋划,她那心狠手辣的公公宇文焘,会如何对待皇兄…… ……杀一个皇帝,对宇文焘来说,不过是换个傀儡天子而已…… 明明揽帝权挟天子,表面上却对皇兄毕恭毕敬,在人前装足了“忠臣”模样,升平公主想到她那公公狠辣而又虚伪的模样,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