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叩响。 “进来。” 得了准允,门便被推开了来,一名小厮走了进来,恭谨地道:“公子,有人送了信过来,未道明身份。那人还说,望公子回信——眼下尚在府外等着。” 未道明身份? 谢迁眉头微皱,接了过来。 拆开了看,又下意识地皱眉。 刚看完殿下的笔迹,眼下这字,不禁就有些毁人心情了。 应是下人代写—— 待看清署名,却是大感意外。 “一并送来的,还有一瓶药。”小厮谨慎地道:“既是来历不明,小人还是拿去让人验一验吧?” 谢迁却伸出了手。 “给我。” 小厮递了过去,边道:“应当是金创药,且这瓶子,倒与先前张大人使人送来的有些相似。” 谢迁将瓶塞取出,倒了些许药粉在手指间,无声笑了笑。 哪里是相似,分明就是同一种药。 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药——定国公府的二姑娘,求人办事,倒很用心。 谢迁转身,来至书案前,执笔回信。 小厮取了信出了书房,将门合上。 谢迁随手欲将看罢的信掷入火盆,动作至一半,却是一顿之后,又收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其它。 委实是这信,很有几分好笑。 那些恳切相求之辞,均是后面添上去的,可见吩咐下人写信之人的意图。 他已有些日子不曾这般想要发笑了。 故而,留着解闷也好。 于是,谢御史将这封信,连同那瓶根本用不着的金创散,一并收入了书架后的暗格之内。 …… 翌日,天色初放亮。 泰安城外,一顶顶临时安札的避难大帐,让原本空旷寂静的野外变得热闹嘈杂。 账外还在落雪,只有不听话的孩子们出来打闹嬉戏,多数百姓皆躲在帐内避寒。 可因炭火不足的缘故,许多帐篷里的火盆已经开始续不上,不少百姓都不满起来。 甚至有人开始出言不逊,又欲派了家仆回城取炭火,家仆同在附近看守不允百姓离开的官兵们起了冲突。 泰安州内颇算得上富庶,如今已近年关,百姓忽然被强制撤离到这荒郊野外,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听说了么,说是太子进言咱们泰山会有地动,真是笑话!” “泰山乃是神山,我自打生下来起,就没听说过泰山也会地动!这些个贵人,随口一句话就这么瞎折腾……” “别胡说,权知府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朝廷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危着想……” “狗屁安危,眼看着都要过年了,来这么一出儿,也没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怕是要冻死在这儿了!” “我还急着回去喂猪咧,就指望家里这两头猪过个好年呢!” 众人急得直叹气,粗鲁者暗暗骂骂咧咧着。 更有娇生惯养的女眷们,又冷又吃不惯粗茶饭,或是闹脾气,或是掉眼泪,性情差些的干脆将气撒在下人身上。 泰安知府权恕在帐内坐着,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聒噪之言,一语不发。 一旁坐着的是保章正。 保章正的脸色很难看。 “百姓均已撤离,保章正不必过分担心。”权恕看不下去那张难看的老脸,遂出言劝道。 “是……”保章正的表情不能再复杂。 他倒也想不担心,可他中毒了……! 而且他根本没有测出可能会地动的预兆! 即便对方依照决定给他解毒,可回京之后要如何交待? 假传圣旨倒是不至于,毕竟是皇上给他的权力……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