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京前,就相遇了。当时萍水相逢,互不知名姓,更不谈家世门第,但那一刻,孙儿就……” 老太太听得新奇不已:“你们,早就认识了?” 她回忆起那阵子,总觉得孙子和扶意说话与旁人不大一样,就曾玩笑过,问他们是不是十分相熟,果然她还没老糊涂。 此刻笑得合不拢嘴:“那就更好了,我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但话说出口,老人家立时冷下脸,想起夜里儿子的话,便严肃地说:“这件事,你在你爹跟前,还需谨慎。你爹已经为你选了人家,要合生辰八字,他看重家世门第,你要和扶意结亲,他怕是不能答应。” 祝镕道:“但孙儿的婚事,该是您来做主。” 老太太说:“我做主不假,娶扶意也不难,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爹若不喜欢,旁人更有恃无恐,扶意进门后,日子怎么过?她现在是客,都已经有下人看大夫人的脸色,对她们不善了。” ------------ 第104章 下人的非议 祖母的话,令祝镕从儿女情长中猛然清醒。 扶意的笑容和话语,让他忘记了对开疆说过的那些彷徨,他依旧不知自己能许诺扶意什么样的将来。 而老太太终究不愿挑唆父子情意,答应了儿子不会在孙子面前提起涵之的事,说完这些,便催促孙儿早些回去休息。 祝镕一路行来,经过清秋阁外,见灯火俱灭,忽然间仿佛与扶意隔开的不是院门高墙,而是千山万水。 那日立于江上船头的女子,是多么渴望自由天地,而这偌大的家宅,却将每一个人的心都锁在方寸牢笼里。 祝镕沉下醒来,挺起胸膛,的确不该急于向父亲表白心事,该说的时候,也必然要是他得娶扶意的那一天,谁也不能阻拦。 卧房深处,扶意并没有入睡,一来惦记祝镕今日又忙什么事,那样的辛苦;再则,便想着二公子的事、世子妃的事,还有平珒。连带昨夜香橼提过,这府里的丫鬟常有被卖的,也梗在她心里。 在纪州时,曾听大伯母来家中与祖母说闲话,她们邻里有人家从京城买了姑娘来做媳妇,像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她也想买两个,给儿子做通房。 这事儿后来没成,祖母嫌费钱,那一阵刚好娘家有喜事,她挪不出银子,就打发了大伯母。 扶意越想,越觉得自己又多管闲事,但她所向往的太宗年间,即便是家生仆人,随意买卖女子幼儿,重则处死,轻则流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罚,都是一辈子不得翻身的大罪。 而那条律法,至今还在大齐法典中,但三百年过去,早就沉睡在深潭,抵不住利益驱逐、权欲横行,罪恶又充斥在人间。 哪有千年的江山,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朝八百年江山,也终究有尽头。 扶意轻轻叹,项氏王朝的龙子皇孙们,想必是早就忘了太祖从何处发家起兵,忘了当初旧赵因何灭亡。 许是想得太多,扶意那一夜多梦,梦见金戈铁马,梦见屠戮杀伐,早晨醒来,恍惚难安,直到香橼催促她该准备给小公子上课。 这日阴雨天,平珒出门迟了些,可这孩子实在礼貌规矩,到了课堂,为了迟来而向扶意行礼认错。 扶意道:“你的姐姐们,早不把我当先生,还是平珒最好。” 平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那是言姐姐疼爱姐姐们,她们都喜欢您。” 扶意听平珒背了书,为他讲解其中典故,平珒学得快善变通,很有念书做学问的天赋,假以时日,必然能赶上同龄的少年,将来入学国子监,也非难事。 “言姐姐,后日皇帝行猎,您去吗?”平珒问。 “我随老太太同往。”扶意道,“你也想去?” 平珒点头,满目骄傲:“我骑马很厉害,四哥夸我比他小时候强。” 话音才落,门外传话,三公子到了。 扶意心中一喜,但面上收敛情绪,平静地迎到门前来。 祝镕身着官袍,英姿飒爽,今日他当差晚些,刚好见伺候平珒的妇人们在清秋阁门外,便索性大方地进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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