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随父亲在军营历练,半生的光阴里最多的是金戈与铁马。他曾有满堂客,也有许多爱慕者,但他从未喜欢或者爱过一个人。哪怕是萧清音这自幼定亲的未婚妻,一向也是以礼相待。 感情于他乃是最虚无缥缈的存在,而他父母也如世间平凡夫妻一般的相敬如宾,相看如冰。 所以,霍璋并不十分明白宋晚玉究竟是怎么想的?更加无法理解她的喜欢。 宋晚玉的认真与小心,霍璋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也曾想过要试着回报她真挚好意,但他身无长物,一无所有,实在是无以回报。更何况,他有时也会心下生疑:或许,宋晚玉喜欢的仅仅只是她想象里的、被她记忆和时光美化过了的霍璋。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发现霍璋其实并不值得她的喜欢,更不值得她这些年来的念念不忘...... 因此,霍璋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种种思绪,依旧如故的与她相处,隐晦的试探着她的态度。 仿佛自欺欺人,又或者是下意识的掩饰逃避。 就连霍璋都有些鄙视这般卑鄙的自己。 所以,宋晚玉这个时候去了华山,留他在府里,不必去面对那些反复的情绪,一直紧绷着的心反倒稍稍的缓了口气。 与此同时,整个西院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府里的人都知道昭阳公主极看重西院的这位“霍公子”,平日里自是十分恭谨,但也是敬而远之的恭谨,根本无人敢与他多说什么。 自然,霍璋也并不想与人说些什么,情愿安静些。 只是偶尔,他沐浴后,披衣而坐,看着窗外的明月时会想起宋晚玉当初编来骗人的假名,会不觉一笑,笑过后又觉得自宋晚玉去了华山,整个公主府蓦然的安静了下来,竟是有些不大适应。 ******* 宋晚玉在华山的日子可谓难熬的很。 十二月才到华山,还未至中旬,她便已经快要熬不下去了,吵着要回去。 这一回,天子倒是没惯着她,斜晲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这样急着回去,可是长安有什么叫你挂念的?” 宋晚玉噎了噎,只好撒娇:“我是想着,二嫂好容易又有了身孕,偏二兄出征在外,我都答应二兄了,要替他看顾二嫂。如今我们来了华山,二嫂她一人留在府里,既要照顾高明儿又要顾着肚里的孩子......唉,我这一想起来便觉得不大放心。” 天子也不知信了没有,不置可否的道:“我已派了太医在秦王府盯着,不会有事的。” 宋晚玉还欲再说。 天子便又转口问她:“再说了,你不总爱写信回去,真要有事,你二嫂必也不会瞒你,早便写信来了。” 宋晚玉:“......” 宋晚玉被噎了一下,只得眨着眼睛,欲言又止的看着天子。 天子只当没瞧见她这可怜模样,又道:“我瞧你平日里也没这样惦记你二嫂,今儿倒是难得了......” 宋晚玉神色不变,脆声应道:“那是我以前不懂事,现下懂事了嘛。” 天子似笑非笑的看她,忽而转口道:“既是懂事了,那便好好与阿耶说一说,你与卢五郎如今怎样了?” 宋晚玉:“......” 宋晚玉真有些怀疑萧清音可能把霍璋的事情告诉了天子,要不天子怎么能一句比一句噎人?只是,这念头才升起,宋晚玉自己便给否了——萧清音与霍璋毕竟订过亲,且先前还是借了萧老夫人的病瞒着天子去见霍璋的,真要是泄露一二,萧清音自己便得不了好。 这般想着,宋晚玉心头稍松,看了天子一眼,理直气壮的道:“我和他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又能怎么样?” 说起来,这卢五郎也是真的烦人。 对于天子安排的这些人,宋晚玉的态度一直都是没有变,始终强硬且冷漠,不曾有片刻软化,拒绝到底。如郑八郎与王三郎这般的世家子,平日里也多是被人奉迎惯了,到底还是做不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情,骨子里也有世家的清高和傲骨,眼见宋晚玉这般态度,到底还是半道放弃了。 反到是卢五郎,宋晚玉初时瞧这人似乎也颇有些小聪明,算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结果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倔驴投胎。宋晚玉越是给他冷脸,他便越是有动力,简直是愈挫愈勇。 想起他晨间折花,晚间送香的这些事,宋晚玉真真是烦的不行——虽然他可能自觉风雅,可宋晚玉还真不喜欢这一套。 所以,此时天子问起,宋晚玉说起卢五郎也依旧没什么好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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