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们仗着自己家大势大,不知奚落过卫珩多少回,明里暗里给过他多少次难堪。 而如今,卫珩考中了贡士,祝府却家道中落,在京城渐渐失去了声势,她们便又想捡回这段关系了。 才没有这样好的事儿呢。 最起码,在祝宜臻这里,绝对没有。 “我极不甘心。” “你考中的贡士是你考中,你富可敌国也是你赚的银子,没托他们的关系,没受到他们一星儿指甲盖的援助,他们凭什么厚着脸皮坐享其成呢。” “我知晓了,定是我往日太好说话了些,所以他们才觉着,我是个百求百应的弥勒佛呢。” “真是太让人气恼了。” “真是太太太让人气恼了。” 卫珩殿试那日,宜臻翻来覆去还是有些担心,旁的事儿都做不了,便只能倚着桌案给卫珩写信。 只是叨叨絮絮的,通篇不见一件正事。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她赌了气,还是下了决心:“日后,若没有实在实在实在极要紧的事儿,我一点儿也不想与他们往来了。” 而当人将这封信送到卫珩手上时,他正好从皇宫大院出来,拒绝了其他士子们的酒宴邀请,上了马车打算回宅院里。 下属把卷成一团的信递给他时,他展开来,最先瞧见的就是这一句。 少年勾了勾唇,提起笔,仿佛批阅什么奏折一般,剑眉高扬,大笔挥下三个字: 做的好。 ...... . 虽然今年,整个春闱都往后延了半月,但也算进行的有条理。 殿试的结果,如往年一样,是在三日之后放的榜。 身为卫珩的未婚妻。身为贡士卫珩的未婚妻,身为拥有一只矛隼的贡士卫珩的未婚妻,宜臻没有成为那个祝府里最早听到消息的人。 因为当时她正在上房被祖母训。 为什么被训呢? 因为祝老太太忽然发现这个孙女儿是装病的了。 “祝府哪里对你不住?你自己说,你父亲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可有苛待过你们二房一回?五丫头,你自己说说!” 高椅阔堂,梅香渐淡,衣着华贵的老封君坐在上首,眉目冷肃,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怒意。 “你倒好,如今竟还装起病来,怎么,给我请个安就这么难受不成?祝府养你到如今,不论血脉亲情,也总有养育之恩,五丫头,你心里头,究竟还有没有点良知和尊长?” 宜臻跪在蒲团上,垂眸没回答。 她其实很不喜欢祖母唤她四丫头。因为祖母幼时是在潼川府路长大的,如今仍然没改掉那边的口音,每次喊她五丫头,听起来像糊丫头似的。 十分的让人膈应。 前些日子,贡士放榜,卫珩名列前茅,老太太派人请她去上房赴一场家宴。 说是其他太太姑娘们都到了,就只等她了。 宜臻觉得十分荒唐。 从头至尾,竟然没有人事先知会过她一声,临到了了,才匆匆派个小丫鬟过来请她去。 虽然她那时还未用晚膳,也并不如何困倦,甚至还打算搬了画架到院子里,好好画一幅夜景图。 可她就是心里头不顺畅,不高兴,不乐意。 她没有去。说自己病了。 宜臻知道,祖母定是不会信的。 但她也从未想过,事情过去好多日,忽然在今天早晨,她还正用着早膳,寄春居忽地就闯进来许多人,领头的是她二姐姐,身后跟着个她不认得的老者。 后来她才知晓,那是二姐姐特意面圣,向皇上请了旨,为她这个妹妹请来的御医。 何等的慈姐心肠,何等的关怀备至。 但一切在那些丫鬟婆子半劝半强迫地拉着她的手腕,让何御医给她诊脉,而后诊出一个“身体康健”的结果时,通通成了笑话。 宜臻到现在也还清晰记得,那时二姐姐瞧她的眼神,有些失望,有些怜悯:“四妹妹,我给过你许多次机会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宜臻并不是阻止不了御医给她诊脉,也没有柔弱到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那些丫鬟婆子推着走。 她若真要坚持起来,谁都挡不了她。 但是她并不想再装了。 就像卫珩所说的,何必把时间都花费在一群并不值得你花费精力的蠢货身上,何必与他们虚与委蛇,好似就生怕破坏了面上的情分。 这些人的情分有什么好顾及的? 直接给银钱,或者打废了打怕了,都比这样耗着来的省心省力。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