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秋正在思忖要不要遣人去前头问问太子在哪里用膳,来传话的黄门便到了。 沈宜秋有些诧异,上辈子尉迟渊也时不时来东宫,但尉迟越从未叫她去见自己的兄弟。 以她对太子的了解,这应该不是他的主意。 那就是尉迟渊要见她?见她做什么? 沈宜秋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立即叫宫人替她换上见客的衣裳,理了理发髻,便往长寿院去了——虽说尉迟越命黄门来询问她的意见,可太子既然开口,难不成她还能不去? 到得长寿院,她一眼便看到了尉迟渊。 此时的五皇子还是个半大少年,身量比兄长矮了一个头,兄弟俩眉目并不十分相似,神情举止更是南辕北辙。 尉迟越因了生病的缘故,半卧在榻上,看起来却如正襟危坐般正经;而尉迟渊坐得端端正正,眉宇间也没有轻佻之意,可还是无端让人觉得惫懒,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歪躺下来。 尉迟家的男子有祖传的好相貌,尉迟渊五官都漂亮,不过见了这对狐狸似的眼睛,便很难注意到其它地方。 沈宜秋暗自思忖的时候,尉迟渊也在打量她,他先前听五姊他们将太子妃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他原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想见了真人才知道,他们的赞誉并无半句虚言。 他微微觑了觑眼,规规矩矩起身行礼:“五郎见过阿嫂。” 沈宜秋侧身避过,又福了福:“妾见过五皇子殿下。” 尉迟渊笑道:“阿嫂与阿兄一般唤我五郎便是。” 尉迟越也道:“不必与他多礼。”见弟弟并无什么出格的言行,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即入座,不一会儿,宫人端来食案,酒肴陆续呈上。 尉迟渊举杯祝道:“五郎贺阿兄阿嫂新婚,祝阿兄阿嫂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沈宜秋端起酒杯,才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便被尉迟越抢了过去,他对尉迟渊道:“你阿嫂身体不适,不能饮酒,这杯我替她喝。”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尉迟渊饶有兴味地看看太子,他阿兄一身臭毛病,洁癖尤其严重,若是以往,别人沾过的酒食便是杀了他也不肯碰一碰的,偏偏他自己还一无所觉,没有半分犹豫便端起来喝了。 尉迟渊不由又看了一眼沈宜秋,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身边美人如云,单是美貌并不能叫他刮目相看,这位阿嫂似乎比他想的更有趣。 他嘴角一勾,正要再命宫人将酒满上,酒杯已被太子夺了去:“你也别喝了,孤今日正好无事,用罢午膳考校考校你的功课。” 尉迟渊不满地“啧”了一声,苦着脸道:“阿兄也真是,没有丝竹舞乐便罢了,连酒都不让喝,知道的道这里是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深山老林里的斋院呢。” 他忽然对沈宜秋一笑,绽开的笑颜真如三月春光一般,明媚得有些晃眼:“阿嫂,与阿兄这样无趣的人朝夕相对,可真是难为你。 “下回请阿嫂去我王府做客,我那里有波斯来的三勒浆和河东葡萄酒,最适合女子饮用的。阿嫂喜欢听阮咸还是琵琶?我都会,到时候弹给你听。” 他说得一派天真无邪,叫你觉得若是想歪了,必定是自己心里龌龊。 尉迟越气不打一处来:“尉迟渊!” 沈宜秋早知五皇子是个浑人,也不在意他的浑话,不过听他揶揄太子,心里不觉好笑,面上仍旧是一本正经:“能伺候太子殿下是妾的福分,并不为难。多谢五皇子盛情相邀,妾不胜惶恐。” 尉迟渊扑哧一笑,眯了眯眼:“阿嫂真是个有趣的人。” 沈宜秋欠了欠身,脸上毫无波澜:“五皇子谬赞。” 尉迟越接着道:“天下的女子都绞尽脑汁要叫自己显得更聪慧可爱,只有阿嫂反其道而行之,分明很是可爱,却要装出一副无趣的模样,可不是有趣极了。” 沈宜秋哑然失笑,尉迟家每一代总要出些异类,尉迟渊便是这一代当之无愧的奇葩。 尉迟越听了这话,心中无端一动,随即回过神来,板起脸斥道:“不得对太子妃无礼!” 尉迟渊有恃无恐地对沈宜秋一笑:“五郎年小不懂事,阿嫂别与我一般见识。阿兄常教导我不可在背后对人评头论足,说长道短,可我见了阿嫂,有一肚子的话,实在憋不住。思来想去,只有当着阿嫂的面一吐为快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忍无可忍的太子提着后领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