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菓子蜜煎的铺子,店主正在为一个客人称林檎干,忽然停下手里的活计,冲着李嬷嬷道:“李大娘,是你吗?” 李嬷嬷停住脚步,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石三郎,你的铺子搬到这里来啦?” 店主人迅速称好货,打发走客人,便即跑出来:“大娘什么时候回灵州的?” 李嬷嬷道:“回来月余。” 店主人又打量了沈宜秋一会儿,露出困惑之色:“这位是……” 李嬷嬷道:“这两位都是我们夫人娘家外甥。” 店主道:“可是沈夫人?” 一拍大腿:“我就说看着怪眼熟的,原来是沈夫人的家人。” “几位且稍等片刻。”店主人说着返身回了铺子里,不一会儿便提着一大包东西出来,往李嬷嬷篮子里塞:“刚从西州和沙洲来的干果,一点心意,李大娘拿着。” 李嬷嬷哪里肯白受,便要付钱,店主道:“当年我惹了官非,叫县令冤枉,多亏沈使君替我翻案,我这条命是沈使君救的,这点东西值当什么。” 店主的嗓门很大,两人一通推让,很快便引来其他店主和客人的围观,石大郎对着众人道:“这位是沈使君夫人的家人!” 众店主一听,都忙不迭地从自己铺子里包了东西,走出来往李嬷嬷篮子里塞,竟将铺子前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来买东西的百姓也纷纷从自己的篮子、背囊中抓了刚买的东西往李嬷嬷篮子里塞。 李嬷嬷的篮子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众人便将东西往几人的手里、怀里塞。 沈宜秋和邵泽都叫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连声道:“不能白拿诸位的东西。” 可他们微弱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称颂中。 “承光六年大旱,多亏沈使君开仓放粮,连自己府里的米粮也拿出来接济贫苦人……” “原先这市坊里都是草棚,当年大火,烧死好几百号人,沈使君到任以后都改了瓦屋,又开了水渠……” “沈使君建的学堂,贫苦人家的孩子也能去听讲,夫子的束脩都是使君和夫人出的……” …… 又有人问:“李大娘,使君家的小娘子回了长安可好?嫁人不曾?” 李嬷嬷瞥了一眼沈宜秋,笑道:“我们小娘子如今是太子妃娘娘了,过得很好,多谢各位关心。” 皇太子大婚的敕诏自然下达了天下各州府,但普通百姓多有不知太子妃家世身份的。 一听这话,周围一片哗然,都道好人自有福报,也只有沈使君家的小娘子配得上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沈宜秋嘴角不觉漾起微笑,回头在给尉迟越的回信中提一嘴,不知他的尾巴要翘到哪里去。 更有热心的大婶大娘注意到沈夫人两个眉清目秀的“娘家外甥”,殷勤问道:“两位小郎君可有家室了,我们坊中有位小娘子,家世人品样样好……” 沈宜秋和邵泽无可奈何:“某等已经定下亲事,有劳诸位。” 几人被围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石店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两位小郎君和李大娘还有正事忙呢,都别挡着人家的道了!”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开。 三人好容易从热情的百姓中突围,手中提着,怀里抱着,再也拿不下什么,集市也逛不成了。 李嬷嬷无奈道:“以前就是这样,我们刺史府的下人都不敢自己上集市。” 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闪:“没想到十多年过去,灵州的百姓还记着郎君和夫人的好……” 沈宜秋亦是慨然:“阿耶常说,他在灵州六年,并无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只是努力尽刺史之责而已,百姓的爱戴常叫他惶恐难安,愧不敢当。” 三人一行说一行往坊外走,还未走到南门口,远远看见一人快马奔来,有几分眼熟。 转眼间那人到了近处,却是贾七。 贾七一勒马缰,翻身下马,匆匆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