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的脸,一笑不语。 马车停在殷都城郊的一座偏僻老宅,宁莞跟在后面,跨过朽烂的门槛,穿过中堂前庭,终于在假山边的角亭里见到了十七岁的水风岚。 穿的是日常行事方便的束腰窄袖衣,高挑窈窕,宛如一枝青青细柳。 五官是极柔美的,细细弯弯的眉,浅粉如樱的唇,还有一双天生晕水含情的眼。 若只论这些,无疑是一位年华正好的美人,只是……眉间冷戾沉沉,眼边阴翳不散,唇角也是平平,繁枝绿叶的倒影压叠在她脚边,无端更添两分冷郁。 这副模样很能吓唬人,公西耀迈着两条尚只有短短一节的腿,抓住宁莞的裙子,往她身后躲了躲。 宁莞拎着他的后颈衣,颠起来往前一搁,漠然道:“好好走路。” 公西耀瘪嘴,垂下头去,慢吞吞地往前。 宁莞和公西耀坐在一侧的美人靠上,女帝与水风岚对坐石桌。 她一边给公西耀剥桔子,一边悄然观察着两人。 女帝:“难得回来一趟,是有什么消息了?” 水风岚的声音和人一样,又着深深压下的暗沉,“是,应是在靖蒲江以南,清州,贺州,江都,盛州一带,只待一一排查,想来就能找到去处了。” 女帝点头:“不过两年就有这样的进展,你怕是吃了不少累,也不必这样着急,慢慢来吧。” 水风岚应了是,但见她似有些不以为然,搁下茶杯再说道:“切勿冒进,无论做什么,自己心里都要有分寸,有杆秤,过了界,事事就难料了。” 水风岚看她一眼,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宁莞又掰下一瓣橘子,这是已经在找那什么皇室至宝了? 公西耀被塞了一嘴酸溜溜的橘子,两眼泪汪汪,他就知道,这么主动给他剥橘子吃,肯定不安好心,现在……果不其然。 宁大人怎么那么坏呢? 回宫的路上,车马缓缓,宁莞也不遮掩自己心中的好奇,直言问道:“师父,那位水姑娘不常在京里吗……” 她大方问起,没有旁敲侧击,女帝对此很是满意,回道:“她家在大靖,自然在那边活动,漫天遍地的跑,朕有不少事须得她办的。” 宁莞笑吟吟的,赞叹道:“水姑娘年纪轻轻,便可担大任,定是有过人之处。我方才见她不苟言笑,神情阴郁,还心中嘀咕了两句,现在一想倒是以貌取人了。” 女帝拨了拨杯盘,顺口道:“擎天架海,惊才绝艳。” 只有水风岚不想学的,没有她费心思学不会的,旁人须得费十数年功夫勤学苦究的东西,她短短几载就能引而伸之,触类旁通,这样的人,天生就与一般人是不同的。 女帝掠起眉眼,“朕初见她,不过七岁幼孩。”冷然一笑,“她拿着一把刀,带着几个孩子,杀了一片六芒寨里穷凶极恶的匪徒。” 她眯了眯眼,“你肯定想象不到,朕看见她时,有多惊讶。” 她本要剿灭六芒寨,未曾想倒是跟在一群不上十岁的小孩后面捡了便宜。 女帝说完话靠枕假寐,宁莞心里思量,回到宫中便想法子探了一番那所谓六芒寨之事。 她如今涉身刑狱,查起来倒也方便。 六芒寨原是一方匪徒聚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年女帝也不过十八九的年岁,年轻气盛,一心要做出点儿事来,叫那些不长眼的好生看看,便带人围剿六芒寨。 六芒寨自然是被彻底剿灭了,但公西笏具体是如何行事的,却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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