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有一事尚需考虑。”朱轩媖话锋一转,“到时候我的岁禄没了。嫁妆中一些东西是宫里出来的,怕是还得还回去。往后家中的生计却是要担心了。” 徐家根基浅,没什么钱,现在能穿得上绫罗绸缎,不用愁吃喝,都是靠了朱轩媖在撑着。她自认身为主母,一大家子的吃穿还是得上心。 “且不忙,等二皇弟同父皇提了再说。此事我再想想。”她眉头微皱,有些不舒服地在榻上动了动,“得好好想想。” 徐光启见她好似有些不舒服,忙道:“你说的对,且不忙。而今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先将你腹中的孩儿照料好了。”说罢,他挺了挺胸膛,“家中生计一事,可不是独媖儿你一人的事。我为家主,自当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朱轩媖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躺下去,脸上笑得格外甜。 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应当就是当日偷听了父皇同母后的话,下了嫁给徐光启的决心。 三日后便是朱常溆册立太子的日子。朱轩媖因秋狝案还觉得有些尴尬,心中含着几分别扭不想去,更要紧的是孩子还未出生,心中实在是不放心。想要差人往宫里跑一趟,道个歉,却不料还没等打发人往宫里去,郑梦境就同朱翊钧借了田义,劳动他上徐家一回,让朱轩媖好生待在家里预备生产。 朱常溆穿着太子的冠冕服,在太庙中一拜,再拜,三拜。 十几年的心愿今日达成。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轻松,而是焦虑感。肩上的担子变得越发重了。本不在其位时,朱常溆知道自己有许多个选择可以挑,可今日后,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身前的父皇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希冀。母后在翊坤宫领着内外命妇,还等着他回去。不知身在何处的朱常洵听见这个消息,心里一定也会为自己高兴。 还有一心念着效仿皇叔父的朱常治。 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抱着希望。 朱常溆慢慢低下头,额头触地。耳边听着太监说着“礼成”,他站起来,面对着外面的朝臣。 最前面的是首辅王家屏,后面的则是张位、赵志皋两位次辅。赵志皋这几日得了重病,为了今日太子册立的大典,还是抱着病体过来了。幸好今日老天爷赏脸,没下雨,也没照着大太阳晒得人心里发慌。 “去吧,回翊坤宫见你母后去。”朱翊钧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满意地点头,“让她也瞧瞧你今日的精神。” 朱常溆脸上带着浅笑,恭恭敬敬地向天子行了一礼。 脚还没跨出门槛,报喜的太监就到了眼前。还是两个。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荣昌公主方产下一位公子,母子均安。”快人一步跑到天子跟前的太监报了喜,往后退了几步,心下知道今日这大喜的日子,天子必会有赏,是以并不急着立刻离开。 朱翊钧果然喜上眉梢。朱轩媖迟迟未曾生产,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没曾想竟然这孩子挑在今天从娘亲的肚子里蹦出来。 这个外孙可真真是会挑日子。是个聪明的! 朱翊钧向第二个太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上前。 那太监不急不躁地上前一步,他要说的事,可比荣昌公主生产重要一百倍。“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总兵刘綎率军亲自冲坚,游击周敦吉、守备周以德分两翼夹击,于后山夺关,追奔播州杨贼至养马城。后与南川、永宁路合,连破龙爪、海云险囤。播州大捷!” 话音方落,朝臣们看着朱常溆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如果先前侄子出世,还能说巧合。这个捷报却是向众人揭示着大明祖宗、各路菩萨仙人的意思。 朱常溆乃天命所归。这是连老天爷都认了的。 朝臣们跪拜太子越发诚心了,就连朱翊钧也觉得是祖宗在保佑着自己。能有一个这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