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汉子递来的布袋,高岵掂了掂分量,不禁面露诧异。三两下解开系绳,看到袋中晶莹的颗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东西他见过,氐人贵族视之如宝。说是盐渎出产,滋味甘甜,数量稀少,如今价比黄金。 “你方才说军饷里有这个?”高岵不敢相信。 “对!”汉子憨厚的笑了,“我想着阿妹喜食蜂蜜,定也喜欢这白糖。待投身军中,发下的糖都给阿妹!” 汉子和高岵是本家,与妻子成亲多年,膝下始终没有一儿半女。就辈分而言,他与熊女虎女是平辈,需以兄妹相称。但因年龄关系,几乎将两人当做女儿照顾。 “多谢阿兄!” 姊妹俩没有客气,分别捻起一颗糖粒送入嘴里。甘甜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咯吱咯吱咬两下,更是惊讶得瞪大双眼。 “如何,我没说错吧?”汉子笑得愈发憨厚。 熊女和虎女频频点头,盯着高岵手里的布袋,双眼发亮。 周氏询问村中安排,知晓妇人们已开始忙碌,不顾两个女儿噘嘴,一手一个拉回去帮忙。 高岵站在原地,想着南来后的种种,再思今日一面,不禁叹道:“桓使君胸怀大志,我等偏干抵达幽州,投入使君帐下,实是先祖庇佑!” “伯父此言何意?”汉子奇怪道。 “何意?”高岵将糖袋系好,笑道,“现在不好多言,待到了盱眙,我再同你细说。回去叮嘱几个还不服气的,桓使君乃是潜龙,不会拘于一州之地。我等投身州兵,不愁没有仗打。输给自己人不算什么,和外敌厮杀才能见真章!” 刹那间,汉子脸上闪过震惊之色,顿觉喉咙发紧。 “伯父……” “你要牢牢记住,进入军营之后莫要偷奸耍滑。我等立誓为桓使君效死,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坠了祖先名声。还有,”高岵话锋一转,道,“往盱眙去之前,给你张伯父送一封书信,看他是否有意同往。” “诺!” 村中一片忙碌时,车队经过短暂休整,继续启程。 桓容策马在前,归心似箭。 不料想,行出不到五里,就被南康公主唤到车边。 见亲娘面露忧色,桓容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出了何事。知晓是两只小虎崽没饭吃,正饿得嗷嗷直叫,不免当场无语。 “阿麦熬了肉汤,两只都不肯吃。”南康公主捧起虎崽,眉心轻蹙。 “阿母莫急,此处距村中不远,我让人回去问问。” 亲娘难得对两只幼虎上心,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反省自己考虑不周,桓使君敲敲马鞭,命私兵立刻回村,仔细打听清楚,这两只虎崽平日都吃什么。 “如有产奶的牲畜,可予铜钱绢布市换。” “诺!” 私兵跃身上马,转眼飞驰而去。 车队减慢行速,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私兵从原路驰回,马背上驮着一只布袋,袋中似有活物。 “使君,仆返回村中道明情况,高队主言村中并无牲畜,之前猎杀一个狼群,恰好有一只产崽的母狼。” 私兵一边说,一边将布袋从马背解下。不是他回去得快,这只狼已被扒皮下锅。 按照熊女和虎女的说法,之前要给虎崽喂奶,这才留它一条性命。如今没了用处,自然要下锅吃肉。 爱护动物? 不好意思,现在是东晋,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无论汉人还是胡人,和狼群都是不共戴天仇家,见到必要战上一场。 胡人是为保护畜群,多数汉人百姓则是为了保命。 “袋中是狼?” “是。”私兵压住乱动的袋子,解开袋口,露出一只带着杂毛的灰狼头。 狼嘴被布条捆紧,四肢也被绑住,双眼充斥凶光,很有些吓人。桓容半点不怀疑,一旦绳子解开,它必要跃起伤人。 “腾出一辆大车。”桓容吩咐道。 这样的凶物自然不能靠近亲娘。路上没有办法,等到了盱眙,设法寻一头母羊或是母犬,不愁虎崽没有饭吃。 知晓情况,南康公主将虎崽放入竹篮,交给阿麦带去喂奶。 大车腾空,铺着一层稻草。母狼被捆在车里,兀自挣扎不休,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咆。 阿麦上车之前,钱实拦了一下,皱眉道:“此物危险,不若我来?” “无妨。”阿麦笑了笑,朝身边的婢仆示意。后者率先等车,用绢帕盖住狼头。 不过两息,挣扎不休的母狼安静下来,四肢摊开,哪里还有半点凶相。虎崽被放到狼腹下,小爪子踩了几下,咬住乳头,终于不再叫个不停。 车队继续前行,距盱眙城三十里,苍鹰从北返还,在半空鸣叫两声,飞落到桓容高举的手臂。 “你可是越来越重了。” 桓容嘶了一声,将苍鹰移至马鞍,取下垫在胳膊上的狼皮,熟练的揉了揉手腕。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