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噍——” “甭委屈,看看你这个头,还敢说不重?” “噍——” “拿屁股对着我也没用。” 双方早就混熟,不担心苍鹰转头咬人,桓容笑着抚过鹰羽,取下绑在鹰腿上的竹管。 比起之前,这封信很短,内容却是石破惊天。 从头至尾看过两遍,桓容下意识磨着后槽牙,思量回到盱眙后该怎么办。 前脚刚来书信,后脚就已启程。按照信中所言,秦璟一行早在路上,此时说不定已抵达盱眙。 想起亲娘的态度,桓容顿感无奈。捡漏的喜悦瞬间消散,仿佛一块大石当头砸下,砸得他耳鸣眼花。 奈何人已经来了,又是带着生意上门,总不能随意撵回去。 桓使君叹息一声,下意识攥紧马鞭。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咸安元年,八月 秦璟一行抵达盱眙。 与上次来相比,城中又有不小变化。 东城多出两座篱门,并凿开水路,引溪水入渠。 不时能见到士族车驾出入篱门,车上的郎君少穿大衫,多仿效桓容穿着长袍深衣,腰间佩剑。间或有几人面上傅粉,城中人即会知道,必定是“新来的”。 城中吴姓接连投于桓刺使,凡有德才者,陆续选拔为郡县官员。少数表现出色,更提拔至州治所,无限接近“权力中枢”。 因朱氏谋逆之事,桓容展示强硬手腕,权柄日盛。大棒之后又给甜枣,不吝惜派发“红包”,州内士族得到好处,陆续向他靠拢。 无论脖子多硬,架不住族中之意,到头来都只能放下身段,识趣的向桓使君投诚,唯使君马首是瞻。 士庶天壤之别,科举考试尚无条件。短时间内,考试选官也无法推广。 桓容左思右想,最终让出半步,在士族中选官不是问题,如何甄选必须按他的意思来! 没事就饮酒作乐、寒食散不离身的,自去寻仙问道,桓使君绝不会轻易叨扰;有才学能力又肯办实事的,无论吴姓侨姓,一概都能得到重用。 真论起来,没有谁想被视做“废物”。 吴姓被压制太久,也被边缘化太久,如今遇上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 不用桓容说得太明白,各家内部就会开始筛选,势必要选出最好的子弟,千方百计在桓使君身边站稳,进而为家族争取更高的地位。 士族家主都是精明之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桓容和晋室吃不到一个锅里,同建康士族也未必穿一条裤子。 桓容释放善意时,城内豪强门阀凑到一处商量,是否该投靠年轻的刺使,如果决心投靠,该打出几张底牌。 如果说之前尚有疑虑,仅怀揣三分诚意,桓容提前加冠、受封郡公的消息传来,各家的诚意立刻暴涨至五分乃至七八分。 “十分”不可能。 之前的孙氏天子和元帝司马睿都没有这份待遇。 但是,只要有这七八分,足够促使各家展现实力,将幽州打造得铜墙铁壁一般,挡住外人窥伺的视线。 比起东城,西城的变化更大。 此处是坊市所在,每日都有长队排在坊门前,等候领取市货和交税的凭证。 队伍中既有胡商也有汉人。 从口音推断,氐、羌不少,西域胡更多。汉人的商队多来自江州、荆州和益州,瞅准幽州的商机,陆续赶来碰一碰运气。 结果证明,只要货物实在,不是粗制滥造,做生意也不缺斤短两,赚到的利润绝对不少。 队伍中不乏会稽等地的豪商。 普通货物他们看不上眼,入城盯准白糖,出手就是千万贯,交税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起初见到这些“壕”,城内百姓还惊奇一下。日子长了,再见到用车拉钱的,都是啧啧两声。要问原因,则会换来奇怪一瞥。 “新来的吧?” “哎!” “几车铜钱绢布算什么,用车拉金子都不少见。” 问话的部曲愣在当场,用车拉金子? “以为我骗你?”说话的汉子撇撇嘴,“话说多没用,你若有空闲,可去坊市前等着,自然能开开眼界。” 话落,并不和打探的部曲多言,扛起新打的农具,赶去同族人汇合。一边走一边和同行的少年说道:“秋收之后抓紧再种一茬粮食,顺便再开两亩荒地。咱家没有耕牛,可以用新收取的粟米从里中租用。我估算着,等到后年就能给你定个妇人。要是勤快点,农闲时去打短工,明年……” 汉子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听不分明。 打探的部曲折返,将实情禀报秦璟和秦玒。 秦璟早有准备,并不如何稀奇。秦玒瞪大双眼,看着不远处的坊门,满脸不可置信。 “幽州竟富饶至此?” “你可记得那批耕牛和数月前出现的白糖?”秦璟不答反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