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的愧疚确实也少了许多:这幕后之人如此的位高权重,堪称是手眼通天,哪怕自己不动手,估计这些人也能有别的法子下手吧?所以,这事还真怪不着她。 人一旦下定决心,总是很容易给自己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甄倚云昨晚上才下的决心,之前原还有些挣扎,过了一晚上已是只剩下那么点不值一提的愧疚。甚至,现在和这僧人碰了面,她心里思绪百转,就连那点儿愧疚也没了,甚至还多了点理所当然和厌憎讨厌——她会这么做,大半都是情势所迫,是被逼的。如今想来,若不是甄停云得罪了宫里贵人,她又何至于会被逼着动手? 说来说去,都是甄停云的错——那宫里贵人身份何其尊贵,若非甄停云惹怒了人家,如何会被盯上?换句话说:人家怎么不害别人非要去害甄停云呢?肯定是甄停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方有祸事。 于是,甄倚云一颗心彻底的放了回去,跟着入门喝了慈济寺的入门茶,便随僧人们去了后院女眷休息的地方。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苛,但是这道观寺院多是清静之地,男客和女客也都是分开的,后院里就没有男客,至多就是六根清净的僧人们偶尔路过,皆是秉持着“非礼勿视”的规矩,连眼风也不扫——这也是甄倚云适才对上知客僧目光时心下肯定对方是接应之人的原因之一。 因着甄老娘一行人来得并不十分晚,除去一些早就预定了的、已经被占了的厢房外,后院倒还剩下几间厢房可供甄家一行人下脚。 甄老娘领着人进去,打量了一番倒也满意,立时便叫仆妇们把东西搁在厢房,仔细收拾。 甄老娘自己则是拉了领路的知客僧,嘴皮不停的问许多问题,诸如“你们寺里有几座殿?”“供的是哪几尊菩萨?”“有没有观音?”“贡品要去哪里买?”“香烛香油是什么价儿?”“寺里素斋是什么价儿?” 知客僧是见惯了人的,哪怕甄老娘颇有些难缠刁钻也不以为忤,依旧是神色不变,语声温温的一一答了。 甄老娘听了知客僧的介绍后果是十分满意,又叫人掏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些寺里的贡品,留了丫头婆子在厢房里看自家带来的东西,自己则是拉着孙子孙女往文殊菩萨殿去,身边只跟着两个小丫头帮忙捧着才买来的贡品。 他们先去的是文殊菩萨殿,只见大殿宽敞明亮,足有五间宽,背面还有三间抱厦。殿门大开着,殿顶铺有琉璃瓦,因为将至正午,可见金色的阳光落于三彩琉璃瓦上,辗转反射,华光溢彩,堪称壮丽。 而殿门正上方则有“文殊殿”三个黑底金字。左右则挂着一对楹联:法身无去无来住寂光而不动;德相非空非有应随机以恒周。 甄老娘远远看了便啧啧称叹:“别说,京里的寺庙就是不一样啊!可真是气派啊!”可比乡下小地方的大多了,肯定也更灵验。 这么想着,甄老娘便忙招呼孙子孙女进去参拜,嘴里道:“文殊菩萨就专管读书这一块,你们如今正在用功时,可不得多拜拜。” 其实,甄老娘更想叫孙子多拜拜——毕竟孙子以后是要科举读书的,两个孙女却是都已考上女学,就等着结业了。只是,因着甄停云在,甄老娘没好意思说这个,只悄悄的拉了孙子一把,叫他跟上来。 甄停云闻言倒是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才考完的两校联考,便也乖乖的捧了贡品进去,准备好好拜了拜——她这应该也算是考后拜佛脚了,希望她这回两校联考的名次能够更上一层楼。 甄倚云则是更惦记着接下来的安排,想着自己要如何把药下到甄停云的饮食里。当然,若只是下药肯定还不够,那太监当时与她说的是…… 想到要紧处,忽然听到甄衡哲一声惊呼“大姐姐,小心脚下!” 甄倚云想得认真,闻声后方才慢半拍的低头去看,随即脚下被那门槛一绊,她整个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脸朝地的往里摔了下去。 因着众人都走在前头,只有甄倚云因着想事情落在最后,此时众人也都搀扶不及,只听见“啪”的一声,甄倚云便摔了下去。 显然是摔得不轻。 甄老娘哪怕不喜欢这个大孙女,可也是自家骨肉,听着这声响便觉疼,连忙上来扶她起来,一面心疼的给她拍去身上的灰尘,一面说她道:“你这怎么走路的?这么大个门槛也看不见,竟也能摔着?可别是你心不诚,被菩萨瞧出来了,特意叫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