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夜,大雨滂沱。 密林树影幢幢,高大的榉木像矗立的鬼影。刺客在林间穿行,气喘吁吁,每一步都在潮湿的腐枝枯叶上按下一个血淋淋的脚印。 她的身后,数十名山庄门徒穷追不舍,手中长刀寒光如雪。 鞘呢?接应她的人呢? 奔跑了许久,预想中本该出现的人迟迟未现身,刺客眼中第一次有了惊愕。 肩背的疼痛犹如烈火灼烧,腰侧、手臂、大腿的伤口像一个又一个空洞,她所剩无几的鲜血和力量全朝那往外涌去。惊刀山庄的门徒仿佛可以未卜先知,在她的逃亡的每条路径上都安插了埋伏,她退无可退,亦避无可避。 她终于停了下来,无尽苍穹倾下万千雨箭,每一支都狠狠扎在她不堪重负的肩背上。 痛,刻骨铭心地痛。 门徒团团围了上来,冰冷的刀尖指向那个穷途末路的刺客。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迦楼罗,束手就擒吧!” 多少年了,她已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上一次听见是十五年前,三十余人围住了她的去路,她凭着一把横波,斩下十五人的头颅,刺穿七人的心脏,砍断八个人的手脚,浑身浴血而出,仿佛地狱修罗。 一战成名。从此迦楼罗便是森森阎罗的代名词,天下人只要一见横波,便知死期将至。 她桀桀笑起来,一如往常,狂妄至极,放肆至极,“无路可走?生路死路一样是路,老子怕你们不成?” 横波刀横于胸前,仿若一弧月光,刺客蓄势待发,每一刀必要斩下一个头颅。 “慢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门徒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窄窄的道路,大雨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提着刀缓缓走近。 “你的敌人是我,迦楼罗。”柳归藏停下步子,站在夏侯霈的三尺之外。这是一个最安全,也是能够最快进行攻击的距离。他们的刀只有三尺,这个距离刀无法达到,可他们没有离三尺太远,只要跨前一步,战斗便一触即发。 “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我是天下第一刀,自然要由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刺客刺杀。”柳归藏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像一道道沟壑,他的目光阴沉而又锐利,当他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让人联想到鹰準。 “抱歉,”夏侯霈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天下第一刺客是我,天下第一刀也是我。” “果然狂妄。”柳归藏极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很僵硬,仿佛硬拉着嘴角往上提,“什么名头都是世人给的,你是不是天下第一不重要,关键是那些蠢猪烂驴怎么看。我很好奇你的刀法,但我不会被你打败,你注定要死在这里。于是天下都会知道,是我柳归藏杀了你迦楼罗。” 夏侯霈闷笑,眼角眉梢都写着让人恼怒的嘲讽,“喂,丑八怪,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办法当天下第一刀吗?” 柳归藏没有介意夏侯霈对他的称呼,问道:“为什么?” “要成为天下第一刀,当然要首先成为一把刀啊。你歪心思这么多,还是认命当个人吧!”夏侯霈微微矮身,像豹子一般猛然前扑,横波与柳归藏的刀刃相撞,迸溅出凌厉的刀光。 柳归藏偏身后撤,再次接下夏侯霈的一击,道:“好一个心如止水的刺客。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吗?” 夏侯霈不屑一顾,“没工夫跟你扯淡,还有个傻子在家等我吃饭,你爷爷我赶时间!” 刹那间,刀光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柳归藏,漫天大雨都仿佛畏惧夏侯霈排山倒海、连绵不绝的刀势,纷纷避让那锐利的刀刃。柳归藏的眼睛简直跟不上夏侯霈的刀,只能凭借常年以来积累下对危险敏锐的嗅觉来闪避那雷霆般的斩杀。 这不可能,不可能!夏侯霈早已遍体鳞伤,何能仍然如此敏捷? 黑夜中,那个女人的双眼犹如妖魔之瞳,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下一个动作都能被它看穿。但是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