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晏与他耳语,太初楼诸武家正在见礼。 无数的人头攒动,嘈杂气息之中,李揽洲心如雪窗,轰然洞开,其间北风赫赫,倏忽一息,猛灌飞雪。 一刹间,他竟恍惚忆至与他一个一个冬天,寒窗围炉的情景。 酒很稀薄。 酒亦很浓烈。 他曾问:“天生你一场,造化何等风骨,却不想尽糟蹋在酒坛子中。” 那人无神得很,恹恹的,不知是倦,还是醉。 语气也拖拉得不像话。 “天生我当你酒友,免你冬日无趣,不正是大用中的大用?” 今日,燕无恤终于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再不是徒拥本领、混迹草莽、无所事事、袖手旁观的闲云野鹤,他站到了权力垒就的高台之上,披上太初楼光辉的华袍,成为世人仰止的侠客。 只不巧,竟刚刚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 这一日,苏缨回楼,已过了申时。 她走之前,燕无恤还被太初楼诸人和其余武家所围,甚至来不及与他说上一句话。 烧灼了一日的日光,至傍晚蜿蜒连绵而成黼黻晚霞,照她车马之前,车轮滚滚,车上风铎,一路丁丁当当。 回到屋中,早上燕无恤采来蓬勃繁盛的凤凰花,业已凋零萎顿,蜷成一团。 “这花原来长在南海,怪的很,在枝头烧的跟火一样,却在瓶中呆不住,一日的时间,就枯萎成这样了。” 阿曼嘟哝着说。 经了这一日的变故,又是阿尧险些丧命,又是云未晏断臂,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此时还残余在鼻息之间,又腥又甜。 苏缨弄着残败的花瓣,心境与晨起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白玉京这个地方,似乎只是一个梦境,峥嵘十二楼,太虚十二景,侠气纵横,列肆平泰。就连武会,亦如欢腾的盛事一样,尽纳繁缛文锦之灼。然而今日的一番变故,生冷的提醒着人:美丽的梦境之下,赫然是血腥的权势争锋。 阿尧不过想在白玉京混出头,当个武勋,圆他爷爷的梦,竟然一不小心就招致杀身之祸。 纵然云未晏是天之骄子,手臂说断就断了。 如若不是燕无恤最后顶替,六个家主登时就会被斩首。 一股夜风从窗棂里透来,扑上背脊,苏缨打了一个寒战。 苏缨抬手解下鬓边的一个翠翘,一股青丝垂坠而下,忽然闻到一阵花香——就像春日里百花一同绽放,然后有香醇的酒,将千万朵花酿在一起,方有这样动人心魄的醉香。 忽而,寂静的屋中,响起“嘭”的一声。 苏缨转过头去,见阿曼软软,跌落在地。 她心中大骇,只觉眼前物什直欲翻转,梳妆台歪斜得要垂到地上去,忙一口咬下,在舌尖痛楚之中维系心神。 然而这终究是徒劳。 她目前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最后一缕神识,隐隐提醒她,这个花香味,在哪里闻到过。 …… 这夜子时,燕无恤的马停在了清歌楼的甲子坊外。 他下马之后,犹豫踟蹰,料苏缨定已睡下,不好惊扰。 转念一想,恐她白日里受了惊,便是在外看她屋中灯火熄了没熄,也是好的。 便趁夜色,跃上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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