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九节箫,轻触唇畔,便是一派高妙之音潺潺流出,流水洗心,余音若钟,只须臾间,山崖下或站、或趴、或卧、或倒、或残缺不全、或完整无缺、或惊惶不安、或目光茫然的魔道修士,就统统垮塌、融化,扬成殷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在天际飘飞浮卷,一时间,天空如落红雨,但转眼间,殷红便被纯白遮掩,一片白茫茫大地,一切战斗过的痕迹都被陨灭殆尽。 一曲奏罢,宫一冲再度招手,示意林正心附耳过来,林正心自然依言而为。 一番耳语,林正心面露了然之色,宫一冲倒退一步,唇角含笑:“……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正心也报以笑意,只是半张皱褶脱皮、肉色粉红的脸强行拗出一个谄媚的笑颜,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师父妙计。” 宫一冲转身,踏下崖顶:“我们对付不了的人,就留给仙界去对付吧。……记住,要把话传到合适的人的耳朵里。” 林正心会心一笑,答了一声是,紧随其后。 不多时,师徒二人也在风雪中湮没了踪迹。 约一炷香工夫后,薄山子才率一队秦家弟子匆匆赶到这片犬牙错突的山沟之中,但见莽莽雪原,了无人踪。 他不禁纳罕,问身侧的一名秦家弟子道:“不是接到通报,此处有魔气纵生?怎得半个影子也不见?” 被他问到的弟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不得其解,薄山子也不再多想,看着又猛烈起来的雪势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有魔道修士路过而已。走吧,别在此地久留。” 弟子们各个心领神会。 此地距虎泽涧不远了,再越界就是玉家属地。 因为江循之事,玉秦两家争斗不断,积怨更甚,虽然从江循出走东山后,关系稍稍解冻,但两家水火之势已成,互不招惹已是客气,一旦狭路相遇,必有血斗。 既然薄山子说要走,弟子们也不会耽误。其中一个年轻略轻的弟子倒退一步,无意间在松软的雪间踩到一枚硬物,险些绊倒,他也没留意,只嫌晦气,啐了一口,踹了一脚雪堆,便迈步走开。 如果他能细看上一眼,就能发现那险些绊倒他的异物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发从中间断开的断箭,沾着一丝血腥气的箭头裸露在雪地上,就像一只残次的路标,恰好指向江循离开的方向。 恐怕这支箭都比江循自己要清楚他会走到哪里去。 高热、重伤,已经把江循磨出了幻觉,他只凭靠着本能往前摸索。 ……不过也有好消息。 在魔道围攻中所受的伤害,刺激了他体内的复原系统。 经历过全面瘫痪后,这个伤痕累累的系统终于开始缓慢运转了。 但是,这次复原要花费比以往多上数倍的精力,江循已经没有自主控制治愈伤势的力气,只好把一切交给了他的本能。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能把自己带到了哪里。 位于玉家和秦家势力范围交界点的虎泽涧,由于大雪封山,看起来和别的山没有什么不同。 自从近一年前,江循和玉邈铲除了在此处为祸作乱的“蛇娘娘”之后,这里便重归了世外桃源一样的安宁。 江循就这么晕晕沉沉地摸进了山阴村和山阳村之间的那片小树林。 最终,江循彻底力竭,膝盖一软,整个人扑倒在了雪堆上,背上汹涌地盗汗,撑着地的胳膊更是止不住地打颤。 ……不行,不能在这里呆着…… 起码要藏起来,不然会被人抓到…… 抓住这么一点纤若游丝的模糊意识,江循俯下身去,试图徒手挖出一个雪坑来。 冬日里百木凋敝,只剩一片光秃秃的枝桠,没有树叶翼蔽,此处的雪已有没膝的深度,且雪未结冰,松散至极,江循没几下就挖出了个简单的雪坑来,但因为没轻没重地用力,他的手指撞到了雪底里深埋的岩石,被磕破了几处,鲜血还未来得及涌出,创口就结上了痂。 他哆哆嗦嗦地抱着阴阳滚入雪坑,泛着灵力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