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往地面上一按,被刨开的雪就自动恢复了原状,把江循封在了厚重的雪层之下。 雪吞噬了一切的声音,也剥离了江循眼前所有的光芒。 秦牧感觉江循抖得很厉害。 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发烧害冷,也不是因为他伤口疼痛。 ……江循在害怕。 刚才在来的路上,秦牧明明看到了山阴村和山阳村,都有炊烟袅袅,可以藏身,他也提醒了江循,但是江循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是啊,江循现在的伤势已经不允许他设下一个幻象来迷惑那些随时有可能追踪到他的秦家人和魔道中人,因此他不能去找一个有人烟的村庄落脚,不然必然会拖累到别人。 一片黑暗中,秦牧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到江循发出了呻吟般的呓语:“玉九……” 江循的左手死死地握着阴阳,命玉的光芒在他指尖缓缓流泻,像是一群萤火虫聚在他的掌心做灯,来照亮这小小一隅的藏身之地。 秦牧不再言声,只缓慢地牵动着被冻得通红的右手,挪动到了江循的心脏位置。 趴在上面,听着内里稳健扎实的心跳,秦牧终于安心了些。 他低低地反复呢喃道:“小循,我在,不要怕。” 一声一声的絮絮低语,像是永不会停止的留声机,在江循的耳畔循环播放。 这是只有江循一人能听到的声音。 …… 自江循逃离乐氏,很快过去了三日。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唯一的可疑消息是在三日前,似乎有大批魔道修士堂而皇之地在秦氏虎泽涧附近出现,但待秦氏弟子前去调查时,这批魔道中人却像是随雪而逝似的,平白消匿了所有声迹。 所有相关人士都在寻找江循的踪迹。 秦氏找江循,是为报杀子之仇。 玉邈、展枚等人找江循,是为避免七日之期到来,仙界降灾于他。 应宜声找江循,是为得其肉囊。 但奇怪的是,积极追杀江循的魔道却没了大动作,近来更是寂寂无声,难免惹人怀疑。 既是有了怀疑,就难免有人追查。 三日后的傍晚,一处山穴中,一个衣衫破烂的魔修被五花大绑着,砰咚一声肉响,被丢到洞中刚刚燃起的柴火堆旁,一时间火星四溅,几颗火星落在那魔修身上,烧出了三四颗米粒大小的黑洞。 坐在火堆边用枯木枝拨火的,赫然是乱雪。 他歪着脑袋迷茫地打量了那魔修一眼,便重新低下头来,把火势稍低的火堆重新拨旺了。 这些日子总能看到这么个五花大绑捆得像粽子的魔修,他都习惯了。 窦追一低头走进了山洞来,见乱雪一心一意地照顾着那堆火,不禁嘿嘿一笑,走上前来,一脚把那魔修翻了个面:“喂,特意给你带回来的见面礼,怎么,不感兴趣?” 乱雪眨了眨眼睛,细细打量了那满脸血污肿胀的魔修,实话实说,言简意赅:“不。” 窦追:“……” 他懒得再废话,用手里的追秋剑挑起了魔修的下巴,把剑刃抵在他最柔软的颈下,厉声道:“把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再说一遍!敢打一字诳语,小爷抹了你脖子!” 那魔修像是被骇破了胆,眼睛死死盯着颈下那一抹闪亮的雪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说我说!我们……我们近来有一个大行动,主上吩咐我们,务必保密……是,是关于衔蝉……江循的!” 那两个字让乱雪猛地甩开了手上的枯枝,翻身跳起,几步走到了魔修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他沉默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没有商量,没有犹豫,他循序渐进地用力,一点点隔绝了魔修的呼吸。 魔修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决绝煞气被伪装的眼泪遮挡住了。 趁着还能喘气,他把林正心交代他们这些死士们要说的东西一口气喊了出来:“在虎泽涧!江循他躲在……咳唔——虎泽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