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庄适应之后就如鱼得水,元礼却越发显得郁郁寡欢。 某天在晚饭餐桌上,晚饭整个过程冷面寡言,而且跟怡民、小庄乱起哄,三人都喝了不少酒。 四人吃完晚饭该去洗漱,按这些天形成的惯例,珍卿和怡民各回房中,男孩子先洗漱下去休息。结果元礼洗漱完却没下去,敲门进到珍卿房内,一言不发地坐到她书桌前,他半醉不醉也不知是否清醒。 珍卿看他明显有话想说,干脆去弄点坚果和热茶来。其实,元礼从一大早就心事重重,这一天吃喝玩乐都心不在焉,他闷了这么多天不开口,珍卿也不想主动问他。 珍卿拿着茶果回来时,发现元礼正埋头看什么,走近一看竟然是三哥的信,她恼火地一把夺下信,放进信盒又把盒子锁进抽屉,气呼呼地踢一下元礼,抱胸质问道: “你在楼上磨磨蹭蹭的,就是为了私看我的信。” 元礼惘然地摊着空空的手,塌拉着肩膀像是低落,嘴却闭得像蚌壳,珍卿看看手表,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忽听元礼含混地说起来:“我有时候想,要是三叔是我父亲,你给我做后妈我都乐意。” 珍卿的恼怒不耐,在一瞬间散去,很奇妙地领会了他的心理。她勾一张椅子在旁坐下,听元礼从一个奇异的角度,讲他沉埋心中的不堪心事: “那年我跟娇娇去看她,路上经过一处古迹,二姑父指着跟我们说,那是三国时周瑜练兵的地方。我当时只看见荒草障目,断壁残砖,想到赤壁之战时,周公瑾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只剩‘荒草一堆草没了’,只觉心中惶恐凄凉,想把那种景象忘个干净。 “我到江州看见她了……可她,却把我和娇娇吓坏了,她想跟她的……相好的结婚,可大外祖父他们不同意,她天天有天无日地闹,那天也不例外……我一刻也不想在那待着。心中恨恨不已,父母为何不能就是父母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噩梦,就是周瑜练兵处的荒凉景象,我想不清为甚心里这么空,精神上也很恐怖,太多事叫我想不通了。我连祖母跟你们也不想见,就缠着二姑夫去他家乡玩……” 说到这里元礼忽然顿住,失魂落魄地发了好一阵呆,眼里闪烁着哀戚的水光,嘴唇颤抖着看向珍卿,无助地向她诉说: “去年临出国前,吴祖兴的老婆打电报,说经过港岛时叫我住到家里,祖母受了启示,忽然建议我也回一趟江州,说她……我妈妈写信说惦记我了。我心里一阵雀跃,想出国前望她一回,也是应当的。这一回连仲礼也去了。 “可是,她又吓到我们了。我到那一进她的院子,就觉得里头味道很冲鼻子,一进房去,看见一个好生疏的女人,骨瘦的身子,萎黄的脸面,侧卧在烟床上吞云吐雾,等我从她脸上看出几分熟悉,我也不知怎么的,吓得拔腿就跑了,我们连夜坐船离了那里。原来,她的相好骗了她的钱跑了,她妹妹偷她的钱跑了,她妈……跟她一样是行尸走肉……从那以后,我没有一天不憎恶她。 “小姑,吴祖兴把我毁掉一半,她又毁掉剩下的一半,我自己,只剩一个边边角角的我。小姑,我都想不明白我自己,为何非得是这样?为何非得是他们生的孩子,有这样的生身父母,我还能光明磊落得起来吗?我想我是,我是没有指望的空心人了……” 珍卿看他眼泪扑簌簌的,狠狠地掐着自己手指,那模样真是疑惑又绝望,绝望又伤心。珍卿轻轻站到他的身边,抚着他的肩膀和脊背,元礼抱着她的腰呜呜哭着。 待珍卿站得不太舒服时,元礼终于抽抽着背过身拭泪,他发泄一通看来冷静多了。珍卿叫他坐着等一会,又出去给他倒了杯热糖水。 元礼抱着杯子看袅袅的热气,又寻常地说起另一桩心事。他说这些年一直厌憎娇娇,二姑在明华酒店办结婚礼,他恨娇娇的耳朵生得太伶俐,通过那么寻常的高跟鞋声响,发现生母的行迹并撞破她的奸、情,以后的事就由不得他们了。 所以元礼转嫁了仇恨,他言语行动上一直不叫娇娇好过,从来没有大哥该有的样子。临出国前,娇娇嘱咐他在国外照顾自己,他其实想说一点好听的。可是他看见生母抽大烟,积淀多年的怨气沉渣泛起,对娇娇又说了难听的话。娇娇痛哭着质问为什么那样对她,为什么别人的大哥那么好,她自己的大哥却像仇人一样,说她再不要这个大哥了。本就疏远的仲礼将他大骂一顿,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