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援军必是李太公乡里来的,少商原本犹疑乡勇的战力,谁知刚踏出户外,发现外面的搏杀声已如震天雷鸣般。 这山林原本如深水般,无论多少响动都如投石入深潭,不见波澜,可眼前腾腾杀气激荡的整片山林几乎都震动了。 少商抬眼望去,只见一片黑甲白羽的将士如潮水般涌来,马蹄似虎啸狼奔,片刻奔至眼前。他们也不管列队布阵,策马奔至就打,先到先打,后到补刀。 那群贼匪再顾不得程府这边,连忙调转刀口和马头去抵御,可黑甲军精锐之极,不论单兵战技还是群体配合都远胜于这群乌合之众,更别说后面还有源源不绝的黑甲骑士赶到。 少商一愣,呆呆道:“太公,这,这是您乡里来的……?好生神勇啊。”这年头地方农民武装的这么生猛? 李太公也傻了,口不择言道:“哪里……哪里……” 少商无语的看着老人,所以您是承认了吗。 忽的,李太公看见在后来的黑家军中有一群乡野壮丁夹杂其中,他当即朝其中领头长袍的年轻人大喊:“五郎!我郎!为父在这儿!我在这儿……” 黑袍黑甲一气来了千余,迅速填充这片山林素净的颜色,除了前头数百正在斩杀贼匪,剩余数百将士勒缰掠阵。一面高高扬起的黑色镶金边战旗之下,他们齐齐拥着一名头戴骑着墨黑骏马的将军,数百人就这么静静而立,宛如林中幽灵。 这时,前头那数百黑甲军一阵已如饿狼噬羊般,转瞬间将带血的大部分羊肉扯咬的干干净净。谁知贼匪中有一个头领甚为骁悍,眼见同伙被灭的十不存一,剩余的已痛哭着投降,便集结了最后十余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匪众,奋力劈杀出黑甲军的包围,然后嚎叫着朝那将军冲去,似是打算临死一搏。 那匪首奋力砍杀,在马上挥舞着一把巨形双手马刀,人间凶器般连续撂倒了挡在前面的数名护卫。那将军左手一摆,制止打算继续上前抵挡的卫队,右手摘下挂在马上一件金色长形兵器,然后纵马相迎。那匪首杀红了眼,挥刀而来,将军手上一动,犹如拨着一弦金乌,霎时蔓延出一片金色的光彩。 少商暗暗想这位将军定然膂力惊人。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那轮金乌,犹如一只赤金色的凤凰般展开明艳的翅膀,然后重重的正面劈下,那匪首连巨刀带胳膊应声而断。 “好——!”李太公撕扯着喉咙高声叫好,活像个情绪太过投入的茶馆说书先生,“好一把赤凤擎天鎏金戟!端的是举世无双!” 他激动的胡须乱抖,转头对少商笑道:“老朽有两个堂侄在羽林卫中,早听说此兵器英俊非凡,今日终得意见!”随即他又鄙夷的看着满地贼匪的尸首,“可恨贼人太过无能,无缘得见兽纹破云双斧的神威!” 少商看着远方的情景,又看看李太公:所以这老头是在遗憾贼匪还不够厉害是吗? 她忽想到一事,问身旁的武婢:“那我阿父用的是什么兵器?” 其中一人道:“将军用一把九环厚脊长刀,重八十余斤。” 少商不想说话了。叫这么挫的名字,重250斤也没用! 这时,前方正式战斗已经结束,程府护卫们陆续搬开栅栏拒马,黑色战袍的军队也慢慢收拢队形。此时虽是天光大亮,但阳光难入密林,只漏进几缕淡金光线。 那位将领收起赤金鎏金戟,被卫队拥在中间缓缓驱马走近,此时忽抬头往这里一望,淡金色的光如丝线般,织入他漆黑的甲胄,跳上他白皙的面庞,清癯俊美,难描难绘。 少商看见这张脸,身子立时僵了半边——能不能换个救兵,她觉得自己这边还能再撑撑。 第41章 从幼年起,少商就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行事理念,对于那些有可能给她造成麻烦而又惹不起的人,她向来多是离的远远的;因为,你是不可能天下无敌的。 比如知道她父母和童年的同镇老乡,从去外地读书后她基本不再联系;比如目击她抽去桥木的楼垚,希望那次暴跳如雷能永远吓跑他;再比如,见过她在桥下摸索半天的凌大人——老天保佑他不会联想到万府宴席那日的坠桥事件!! 不过当少商清点程府伤亡情形时,她又觉得哪怕为着减少这个数字,别说是多见凌不疑几面了,就是义结金兰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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