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殿下不记得了么?”廿一低声对他解释道:“昨日是六月二十,七年前谢家满门抄斩的日子。” 分明是大夏天,晏少昰犹如兜头被泼了一勺冰水。 他想起来了。那年大暑时节,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皇爷爷带宫眷入承德,一场血战,回京之后,紧跟着的是更大的一场血腥屠戮。 谢家满门抄斩,正是六月二十当日。 廿一道:“昨日,长公主大约是去木莂寺探望驸马了。公主府守备一向严密,奴才大意了,未能探到长公主行踪,请殿下责罚。” “与你无关,不要乱揽罪责。” 晏少昰眼中郁色更重。那头的常宁和嘉善还在笑闹着,他看了两眼,到底心定不下来,蓦地起身,提了马鞭就走。 “去看看。” 影卫一声呼哨,调子拖得长,猎场外围有十几匹骏马听着哨声奔来。 晏少昰飞身掠上马背,十几个影卫也跟着上了马,一齐闯进了西南方向的山林。 身后的常宁一看,急了:“哥!你要去哪儿呀!” “不许跟上来!”晏少昰回头喝道。他隔着十几步远,盯了那千总一眼,“看好公主,违令拿你是问!” 那千总因各种小错被他盯了一上午了,前几回都嬉皮笑脸地蒙混过去了,只有这回,浑身打了个寒噤,跪在地上扯着喉咙应道:“卑职领命!” 晏少昰一连几鞭击在马臀上,身后影卫紧紧跟随,一行人朝着张家屯去了。 一路完全是穿山林而行。这片林子里种的全是尖塔样的云杉,塔状的云杉寓意吉利,一种就是整座山,路却难走得很,还一路是下坡。 木莂围场地势高,到张家屯先要下山。这坡势不算太陡,只是山路难行,这片野林又从不修剪,处处都是云杉树支棱出来的芽枝刺针。 可这却是最近的一条路了,要走官道,就得折回莲池口去,那样就赶不上了。 前边几个影卫以剑鞘开路,格开挡路的树梢,一行人在满山疯长的云杉丛中疾行,风吹得马背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这旗是围猎时才会挂起来的,颜色式样都醒目,为防有人狩猎时眼花,不小心射到自己人。 廿一策马跟在二殿下身后,望着前头那两面被疾风刮得乱飞的旗子,一时竟觉得,殿下背影里透着些急迫。 急什么呢? 廿一出神想:殿下,是怕唐二姑娘挨长公主的罚么? 晏少昰眉峰低低压着眼,心思转得飞快。 皇姑这几年深居简出,也不爱跟人打交道,打着居家修佛的名头,宫里宫外也没人敢打扰她。 七年前驸马与她义绝,彼时皇爷爷才刚刚退位,在太上皇的位子上又坐了两年。因为谢家一案,皇爷爷对皇姑心有愧疚,对她爱重更甚往昔。 她是皇爷爷的嫡长女,也是父皇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前朝后宫无一人能敌的尊荣。 早前,朝中多的是人想攀附于她,都叫皇姑不留情面地顶了回去,不论何人送了什么礼,皇姑通通以怀挟私心的罪名,连人带礼扔到都察院去。如此打掉了朝中好几个贪官,满朝这才消停。 皇家占了嫡长的子女,都是背负着皇族厚望长大的,大多练就了一套铁血手腕,不似后头出生的弟妹那样一个比一个心软。皇姑也一样,她将整个公主府经营得铁桶一块,晏少昰的眼线遍布中城十二坊,唯独不敢去盯她。 “廿一!” 马蹄上都钉了铁掌,十几匹骏马蹄声如雷,人说话不喊出来,是决计听不到的。 晏少昰问:“皇姑今日带出来的是什么人?” 廿一声音更大地回道:“长公主只带了四人,善若和乐霁女官,还有两名女影卫。” 晏少昰心愈发沉了三分。善若和乐霁女官,一个擅长使毒,一个剑术精绝,都是高手。 本朝从太爷爷那辈儿起,连着几代子嗣不丰。父皇年幼时,又叫一场宫闱大乱折了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