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袄,脸上照旧让人看不出情绪,不过,谭廷可以确定的是,她那让人看不出的情绪里,并无见他回家的喜色。 她就站在身前替他宽衣解带,同往日一样脚下站的很远。 谭廷没让她再替忙碌,从她手里拿过衣裳利落地穿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这房中只有陷入沉默这一途。 好在乔荇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谭廷也趁机叫了正吉将东西拿过来。 正吉手脚极利落,捧了个红木雕花的匣子过来。 谭廷看了一眼他的妻,她将针线筐放到妆台下的柜子里,神色不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乔荇偷偷打量了那小匣子一眼。 谭廷给正吉示意了一个眼神。 正吉连忙转身,直接将那红木雕花的匣子,放到了她面前的妆台上。 匣子轻落在项宜妆台上,她才微讶地看了谭廷一眼,见她那夫君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盅,浅饮了一口。 项宜分不清他是什么意思,见正吉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退了下去,只能亲自打开了匣子。 红木匣盖甫一打开,满室流光溢彩。 是三套金丝珍珠各色花样的头面。 乔荇被闪了眼,快步走了过来。 “呀,这些头面同前些日大姑娘戴的有些相像,但好似更端庄大气许多。” 她说得是谭蓉的金丝翡翠蝶样头面,正是谭廷归家之前的家信上提及送给她的。 谭蓉收到礼物,连着好几日,换了多个发饰戴在头上。 这是京里时兴的首饰样子,清崡县乃至宁南府都不多见。 当下突然三套头面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乔荇经了前些日的一档子事,稳重了几分,虽然很希望这些头面能给自家夫人,但谨慎地忍着没有乱说话。 项宜看了看首饰,又看了看谭廷,不知到底是何用途。 男人还是没有言语,只是端着茶盅轻轻咳了一声,继续饮茶。 项宜看了看那些头面,暗暗思索了一番,最后叫了乔荇。 “将这些头面记到册子上,放到库房去吧。” 还在饮茶的谭廷,被一口浓茶噎住了。 他看了一眼将首饰匣子重新盖起来、推给乔荇拿走的项宜,才知道自己自己不说明,她是绝不会动这些东西分毫的。 这般认知莫名让谭廷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得不开了口。 “不必放入库房,你留下。” 话音落地,项宜推开首饰匣子的手顿了顿。 乔荇眼里立刻放了光,兴奋地小声道,“夫人,这是爷给夫人的头面。” 给她的头面? 项宜默了一默,看着这些流光溢彩的贵重首饰,有些明白自己那位夫君的意思了。 毕竟她是谭氏的宗妇,宗妇的体面还是该有的。 与其说是给她的,不如说是给宗妇的。 她这样一想,便觉得也没什么奇怪了。 “那就多谢大爷了。” 又安排了乔荇,“那就将这头面放到首饰匣子里吧。” 乔荇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 谭廷见她收了,松了口气。 若直说是给她的,她必会用不解的眼光看过来,而他着实不知该怎么解释。 当下,乔荇将那三套头面拆开一一放置,将她空空荡荡的首饰盒子慢慢填起来。 乔荇还指了其中玉兰花样的,小声同她道,“夫人原本的珍珠耳珰发黄了,明日就换这套吧,端地又明亮又好看。” 她看着那对珍珠耳珰,含笑地点了点头。 谭廷继续端了茶水浅酌。 杯中清波荡漾着三五茶芽,茶水中映着他唇角微翘的光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