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来排忧解难。 那一年睢昼才十四岁,不少人看他乳臭未干,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有许多民众亲眼看到传闻中的国师果然如此年轻,就跟村头招猫逗狗的泥娃子差不多大,知道那流言果然是真的,便对国师很失望。 这个讲坛也被当成了一个挑衅睢昼的借口,不少人怀揣着恶意,故意问他一些刁钻的问题,叫他回答不出来,在众人面前丢丑。 例如,一个视子如命的女子,膝下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生了重病,临死前想喝一口肉汤。可女子家贫如洗,只有把小儿子杀了炖汤,或者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剜下来炖汤,才能满足大儿子的心愿。问睢昼如何选择。 若是选择前者,这女子便会同时失去两个儿子,没有了命根一样的孩子,她当然也活不成了。若是选择后者,她身死之后,又没有人照顾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也只能死。总之无论睢昼怎么选,在这个故事里,这一家三口都要没命。 那时鹤知知刚好也在人群中听睢昼的讲坛,听见有人提如此问题,知道是在为难睢昼,便站上台去,大声道:“我大金果真有如此凄惨之事?报上姓名来,有一个算一个,从今日起,定不叫他们再活在这样的人间炼狱。” 鹤知知一身金贵华饰,身边又有禁军侍卫相随,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金的小公主。 公主发话要救助那人,底下人哪还敢胡言乱语,这故事本就是编造的,并没有一个真名实姓的人,提问的人便灰溜溜地从人群中挤走了。 鹤知知又让侍从去人群之中,挨个询问是否有与这个故事相似的情形。真有困窘得揭不开锅的,凭公主手谕,都可以去官府领一个月的口粮。 那之后便没人再提这些假的问题难为睢昼,开始正正经经向他求教。 睢昼逐一从容不迫地回答过去,偶有刁钻的质问,他也完全能够解决,且丝毫也没有敷衍应付。 名声渐渐传开了,民众蜂拥前来,把许多解决不了的事,都像求神问佛一样拿到睢昼面前来问,问完之后,就仿佛豁然开朗。 人间的烦恼看来是数不尽的,那次讲坛竟然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睢昼除了吃饭休息,就一直坐在那个蒲团上没有下来过。 这样的劳累还绝不止一次,所以少年时的睢昼,又能强健到哪里去呢。 可是真奇怪,好像一眨眼间,睢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高大,俊朗,可靠……嗯,还很严厉。 “到了,看。” 鹤知知胡思乱想的间隙,睢昼已经带着她爬到了一处山顶。 鹤知知抬头看了下,前面是一方巨大的石头,就矗立在悬崖边,表面被风雨打磨得非常平滑,简直就像一张放在崖边的石床。 斜坡陡峭,鹤知知的绣鞋容易滑,一时没踩上去,一只宽厚的手便伸到面前。 鹤知知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搭上去,由着睢昼拉了她一把,一步跨上斜坡。 云开雾散,风和雨销,在与晚霞齐平的山峰处看晚霞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那块大石头已经被睢昼用锦帕擦干净,摸着温润微凉。 “躺下试试。”睢昼说。 鹤知知怕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大着胆子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倚着石头边缘躺下来,再睁眼时,鹤知知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处山顶只有这块大石头,旁边没有树也没有杂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非常清静,躺在石头上睁眼便是无垠的天空,和烂漫得仿佛下一瞬便会从天空泼到身上来的晚霞。 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霞光之中,好似下一瞬便能乘风而去。 屏息过后,鹤知知呼吸急促起来。 太美太奇异的感受,会让人感觉到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恐。 既享受又害怕。 风呼啦啦吹过,那声音连绵不绝,鹤知知的裙摆不断摆荡,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快要变成一只纸鸢,一不留心便会被吹进山谷中去。 在害怕的情绪快要压盖过快乐的时候,身边的裙裾被什么东西压住,好似纸鸢被人攥住了线,心慌的感觉顿时消失。 鹤知知偏过头,看见睢昼也跟她一样,和她肩并肩在大石头上躺了下来,压住她裙裾的正是他的衣摆。 鹤知知呼吸一窒。 她快速把脑袋摆正,看着天空。刚才消失的心慌好似又涌了上来,变成了另一种不安,胸腔里咚咚跳得很急促。 睢昼抬手,看着霞光从指缝中流动。 “这是多宝山看晚霞最美的地方。” 鹤知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在浅笑的。 “确实、确实很美。” 鹤知知莫名有些舌头打结。 睢昼的鼻子好挺,从这个角度看睫毛都长得更加明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