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地火化尽快地下葬。” “为什么?”程述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家里有人去世了,恨不得摆宴席就摆个七八天,哪里会像她家里那么赶进度。 “因为......她觉得她不好看,死了之后会更丑,所以她不想浪费大家时间来哭丧,赶紧下葬赶紧了事。” 孟惠予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门,换拖鞋的时候又接着讲。 “不过我不这么想。我觉得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她不太好,所以她才连死了都不想在这里待太久。我爸爸的心情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早点让他跟我妈妈团聚,他应该会开心吧。” 说完,孟惠予往餐桌走去,准备倒点水喝。走近才发现,水壶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只好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年前买的盒装牛奶,看样子还没过期。 她拆开吸管,一边啜着一边问程述:“你呢,你死后想要怎么下葬?” “不知道,太远了,还没想过。”程述实话实说,“不过既然都死了,怎么下葬好像也无所谓了吧。”他走近孟惠予身边,叫了她一声,孟惠予抬头去看他,脸色苍白。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问:“等会儿我能陪你一起去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种场合大家一般都尽量避免,程述能来找她她已经有些意外,没想到还会主动提出去陪她去葬礼。孟惠予感觉心上被浇了一盆温水,暖意流散到身体的每一处,笑着点了点头。 叁个月内操办两场葬礼,孟惠予几乎已经对葬礼的操作流程耳熟能详。 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见多识广? 她颇有礼貌地对着来宾致谢,为孟正德致辞,目送他进入火化场。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孟正德的朋友不多,他早年犯了事,亲朋好友大多已经离散,孟惠予根据他手机里的联系方式一一给他们发去消息,到场的却只有寥寥几位。 相比于李秋园那些前来悼念的广场舞姐妹们来说,孟正德的葬礼可以说是一片空荡。最后来的,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叔叔。 他比孟正德看起来还要沧桑,孟惠予向他鞠躬的时候都能发现他的头上几乎已经没有黑头发。出于好奇,在离开之前,孟惠予留住他问了几句。 那个叔叔只是露出一张欣慰而释然的笑容,告诉她,在叁区的时候,孟正德帮过他不少。末了离开时留下一句:“他很爱你。” 叁区,是孟正德被关押的监狱的简称,孟惠予以前常去。 探监的时间很短,她和孟正德隔着一面厚玻璃相顾无言,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噩梦是由谁引起,都认为错在自己。他们之间的爱像是错了位,在冤孽最深重的时候才被激发出来,然后两个人都开始互相忏悔。 孟惠予当然知道孟正德是爱自己的,如果不爱,那自然也不会把他自己都给赔进去。 孟正德在法庭上被宣判的那一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宝贝,你一定要记得,你是上天赐予我和你妈妈的恩惠。永远都是。” 望着那个叔叔离开的背影,那句“我很爱你”又让她想起这句话。孟惠予回头去看棺材前那张黑白的遗像,歪着头就笑了,含着未曾落下的泪。 程述赶紧上前来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笑着说没什么。 是的,没什么。 这个总是遍布着伤痕又互相忏悔互相支撑的家庭里,没有一个幸福的人。早逝的哥哥,病逝的父母,一生都在努力治愈自己的她。他们抱团取暖,居然也拥有了能抵抗一切的力量。 死亡没有消弭爱,是爱消弭了死亡。 她大概还是会时不时地回溯到那一场噩梦,现在也再也不会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给她开导为她护航,可是,她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看向身边,握紧程述的手。 “程述,等下一起送我爸爸去见我妈妈吧?” “好,一起。” 孟正德下葬时正下着小雨,孟惠予没有撑伞,牛毛针样的细雨洒在m.iyIguO.nEt